砰……

白老夫人手中的藥碗,突然砰一聲落了地,砸在地上發出驚心的聲響來。

“老夫人……”僕奴們驚愕。

白老夫人忙道:“無妨,這手方才滑了下罷了。”只若有人細細注意,她那雙垂放下的手正微微抖顫著,眉眼裡情緒儘量平和著卻是依舊不比方才。

姓時,知州家的,來自泠州,大姑娘……

白老夫人總算是知道:那人不是愚蠢不懂人情世故。她這是故意針對!

“泠州知州府的大姑娘?”天成郡主一愕,“我之前也沒有過問呢,是差點做了三皇子側妃的那位麼?那倒確是一位名人。”

海氏眸光復雜的看向了白老夫人,道:“你們沒問,我就也沒說。想著都在船上,總會見著的。老姐姐,我這……”

海氏說的是實誠話。她是特意帶時非晚過來益州的。打的主意自然就是想讓時非晚跟白老夫人見面的。

一直沒挑明,一是在尋合適的機會。二,則是想看看時非晚對外祖家的態度。

想看看那姑娘得知自己的外祖母在此後,不知會是怎麼個想法,怎麼個行事。

她便等著時非晚能有所表現。一等便等到了今日。結果顯然讓海氏也堵心失望得很。

她哪裡知道時非晚那廝到現在還不知道這是鎮國將軍府的船呢。

“我這身子不適,去室內歇歇。”白老夫人避開海氏的目光,突然慢慢站起,道。

“老姐姐……”海氏回神,便見白老夫人背影淒涼的去了另外的船室,忙也站了起來,跟郡主還有賀蓮說了聲後,自己也追隨白氏而去。

海氏身邊的雲嬤嬤是滿臉的愁緒,瞅瞅桌上的粥,又想著方才白氏海氏的反應,暗歎:看來這時家姑娘是不可能跟白老夫人相認的!

白老夫人性子剛直,最討厭的就是那種喜攀高枝的。

當日三皇子那事他們沒有親眼所見,便也沒覺得那般噁心。而如今……她親自動手為一個本來就懂醫術還不吐藥能喝藥的郡主熬藥膳,這行為明顯多此一舉,自然而然就會讓人覺得她有意討好。

白老夫人厭惡這類人。更何況,那時家姑娘在有意向天成郡主示好的同時,也特意表現出了對白老夫人的針對,這如何不讓老人家堵心難受?

……

“咳……咳……”

海氏一進白老夫人待的船室便聽到了她的幾聲連續咳嗽聲。忙擔憂的親自給她倒了杯水,卻是聽她說道:“你怎不去吃飯?跑這來做什麼?我這身子不好,吃不下飯回屋歇歇才舒服已是常態,你又不是沒見過。”

“是常態還是老姐姐你心中有結,老姐姐自己心底最是清楚。”海氏見白老夫人此時神情平靜,不甚在意,不由得板起臉道:“老姐姐當著我的面還裝什麼裝?你我相交幾十年,老姐姐心裡念著什麼,我能不知道麼?”

白氏突然笑道:“胡說些什麼?我一把年紀了,還能念著什麼?”

海氏搬著凳子坐在白氏身邊,瞧著她憔悴的面容,嘴角含著似乎無所謂的笑,心中不由得一動,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感慨道:“老姐姐,過去的事就讓它全過去吧。都十多年了,我家老侯爺前兩年去時,臨終前一直囑咐著我,讓我必要記得開解老姐姐你。我兒這些年來日子過得頗為和順,說起來反倒是因為上了戰場立了功,磨了性子。這些年將軍府沒有欠我們侯府什麼,反倒是因為我們侯府,迫得老姐姐你連親生女兒都給捨棄了。老姐姐心中積鬱成疾,反倒是讓我常年愧疚於心,過不得好日子。”

白老夫人忙回:“哪有什麼積鬱成疾,我是身子本就不好。這事怎麼能怪你?再說,我堅持,那也不單單是為侯府,那是為了將軍府的顏面。”

“你那將軍府現在還有幾個人?”海氏一聽便惱,“況且,別以為我不知道,老姐姐你好幾次遣人去過泠州,還好幾次派人去往鄉下,暗中給過時家丫頭一些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