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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阿孃的意思,太堅硬的東西容易折斷,可要讓我像劉寧辰那樣,到那個男人面前邀寵,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b>

可我到底還是不能不顧忌骨肉至親的生死,拓跋珪再來時,侍女要給我梳頭,我便沒有拒絕。侍女小心地揣摩著我和他的心思,幫我梳出兩個平髻,看去仍然像個天真爛漫的未嫁姑娘,但卻很好地掩飾住了我從前那份倔強的脾氣,帶著幾分放低身份的意味。

拓跋珪來時果然心情很好,跟我一起吃了東西,把侍女全都遣出去,親自動手給我夾了菜。我想起阿孃的話,父王和哥哥一家的命,都捏在面前這個男人手上,摸過他面前的銀碗,也給他添了一勺湯。我的手有點抖,搖搖晃晃的,一勺湯灑出來大半。拓跋珪按住我的手,不讓我再動,就著我手中的勺子小口喝光了剩下的湯。他應該挺喜歡那湯的味道,因為他喝湯時的神情,帶著些簡單卑微的滿足,跟他在征伐中獲勝時的樣子,完全不同。

晚膳過後,他便自然而然地留下來。我伸出兩根手指摸索著去解他的外袍,他是魏王,衣衫本就繁瑣,又為了行動便捷,用了好幾道束帶、釦子固定住。我扭了半天還是解不開,正要放棄,拓跋珪握住我的手,引著我慢慢解開了外衫上的束帶。

我正要退開,他攬著我的腰向前一拉,讓我坐在他腿上,一手抬著我的下巴問“你有什麼要求,今天都可以提出來。”

他是統御千人萬人的王,我這點小心思當然瞞不過他,索性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別殺我的親人,我……我可以……”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只要他能放過我的父王和哥哥,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哪怕強顏歡笑我也能做到。

“只要他們不再動別的心思,我可以留著他們的性命,供給充足的衣食。”

把他們圈禁起來,讓他們只能夠安靜地活著,就像把捕來的鷹隼剪去翅尖上的那段翎毛一樣,這已經是拓跋珪能夠接受的最大限度了。

我沒再說什麼,也沒再像從前一樣掙扎踢打著要躲開,他吹熄了燈火,在黑暗裡沉沉地向我壓過來,鼻息噴灑在我臉上。我對他的味道已經很熟悉,可是就在那股氣味之間,我聞到一點隱隱約約的脂粉氣味,香甜得發膩。匈奴人放牧的焉支山,盛產這種女子用的香粉,一陣噁心從胸腔裡直泛上來,我猛地推開他,伏在床邊把晚上吃進去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拓跋珪起身看著我,像是確認了我並不是假裝的,才拿過床邊半溫的水遞給我。他的動作有些僵硬,等我站起身子,他已經把剛才脫下的衣裳重新穿好,束帶草草繫著。他走到門口時停了一下,頭也沒回地留下一句話“我可以給你時間,但是……”

我不知道他在但是後面原本要說什麼,只覺得小腹裡像有隻手在抓,墜墜的疼。大概看我不想說話,他也沒再說下去,腳步匆匆地走了。

他走以後,我又覺得有些忐忑不安,怕他會遷怒到我的父王和哥哥身上。心裡想著等他再來時,多少彌補一點,可誰知道,第二天侍女就告訴我,鮮卑段部、宇文部聯合起來,打著替慕容燕國復仇雪恥的名義,起兵作亂,拓跋珪帶兵前去壓服,恐怕要小半年才能回來。

聽說他小半年都不在,我竟然長長地舒了口氣,起碼這段時間裡,我不用再想著怎麼面對他,我的父王和哥哥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那天之後,我仍然時常覺得腰腹痠痛,身上軟綿綿的,早起時吐得尤其厲害,幾乎嘔得喘不過氣來。阿孃理著我的背,聲音打著顫問“燕燕,你有多久……沒有來過月事了?”

我沒想到阿孃會問起這種令人尷尬的事,悶著頭不說話。阿孃抬手在我額頭上輕輕戳了一下“傻丫頭,自己的事都不清楚……”她拜託拓跋珪派來的侍女,去請個醫官來替我診脈。那些侍女原本日日擔心我尋死,此時聽說我肯讓醫官看,都爭著搶著去請人來。

魏王宮裡的醫官,大多是從前跟在大軍裡的軍醫,對女子的病症脈象並不熟悉,反反覆覆地診了好幾遍,才拈著的鬍子說“脈有些弱,現在還不能肯定,不過很有可能是喜脈。”

我還沒反應過來喜脈是個什麼意思,一旁的侍女已經歡呼起來。一名年長些的侍女跪在我面前,可憐巴巴地求著我說“公主,求您千萬好好養著身子,等脈象穩一穩,婢子就送信給王上。要是這時候出了什麼岔子,我們可就都活不成了。”

阿孃也勸我靜心養著“總歸是自己的骨肉,要是阿孃當年狠心,現在也就沒有你了……”她幫我縫製了兩個軟墊,給我墊在腰後,聲音極度溫柔地給我講著當年的事,叮囑我不能亂吃東西、不能著涼。

恍惚間,我有一種錯覺,我是真的被嫁到這裡來了,因為馬上要有第一個孩子,才接了阿孃來照顧我。

半個月後,醫官又來診了一次脈,這次終於能確定,我的的確確有身孕了。我心裡很不安,雖然很多鮮卑女孩兒,在十七歲時早已經有了不止一個孩子,但我真的還沒準備好怎麼面對這個孩子,這會是一個姓拓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