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詭計連環(二)(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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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太皇太后自以為勝券在握時,任城王拓跋澄力排眾議,反對迎立新君城王本就年紀大些,為人又說一不二,在宗室親王中間很有些威信,即使當著太皇太后的面,話也說得很不客氣“皇上不過是一時不知道去了哪裡,怎麼就到了要迎立新君的地步?要是今天太子登基,明天皇上又回來了,這該怎麼算?”
一句話就說得眾人啞口無言,任城王還不罷休,陰陽怪氣地問“再說,要是太子登基了,您這稱號也不好叫啊。難道要叫太太皇太后,還是太皇太太后?有這玩意兒麼?”
太皇太后臉色鐵青,又不好當面訓斥任城王。他已經是三朝元老,對太皇太后的舊事知道得一清二楚,話裡話外在譏諷她不願還政給拓跋氏的皇帝。
返回暖閣,太皇太后趕忙叫崔姑姑宣李衝來,懇求他幫忙勸說任城王。因為小世子喜好漢學的關係,任城王近些年來越發願意與漢族朝臣來往,尤其與李衝脾性相投。
崔姑姑去了沒多久,李衝就來了。他像往常一樣給太皇太后行禮問安,即使沒有外人在,他也做得一絲不苟。太皇太后上前拉他的袍袖時,李衝卻有些不自然地向後退了半步,避開了她的手。
太皇太后也有些不高興,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現在越來越沒有耐性,不願與人周旋敷衍。她轉身走回胡床上坐下,用平常接見臣屬時的語氣說“哀家知道你擔心宏兒,哀家是他的祖母,也一樣擔心他,已經派了人去四處搜尋。可哀家既然是太皇太后,就不能替整個大魏著想,早些迎立新君,為的是不要惹出禍患來。”
“我只問你一件事,”李衝忽然開口,用一根手指直指向太皇太后面前,連君臣之分都忘記了,“當年上陽殿大火,元柔慘死,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太皇太后繃緊的臉上,忽然閃現出一道裂紋“你竟敢質問哀家?”她胸口急劇起伏,心裡的怒意越來越盛,猛地站起來“李元柔都死了快二十年了,你依然忘不了她,為了她要跟哀家作對?!”
李衝此時才意識到自己失態,收回伸在半空的手,語氣稍見和緩“臣只想知道一個真相。”
“真相?”太皇太后連連冷笑,“你自己看不到,聽不到麼?這二十年,哀家苦苦支撐,是為了什麼?哀家是在替你心上人的丈夫、兒子守住這萬里江山!”她的手在桌上胡亂一揮,一整套青瓷茶具全掉在地上,裂成無數碎片。
“心上人”三個字一說出口,就像肉裡生出的尖刺一樣,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
李衝心裡有幾分不忍,相識相交了幾十年,他也親眼看見過太皇太后誅殺權臣時的雷霆手段,知道她一個女子坐到天下至高的位置上,有多麼不易。再開口時,他的聲音有些低啞“臣……只希望能與太皇太后坦誠相待,不要欺瞞說謊。”
“不要欺瞞說謊?”太皇太后直視著對面的男人,關於他們的流言傳遍整個平城,只有他們兩人心裡清楚,他們從沒跨過最後一步,“可你第一次來找哀家時,就說了謊,你說李元柔是你的妹妹,讓哀家在宮中照顧她。”
李衝沒有什麼話好說,他和李元柔同姓卻不同宗,因著郊外跑馬上香時的偶遇結識,暗生情愫。可在漢族世家裡,一直恪守著“同姓不婚”的習俗。為了拆散這對有情人,李元柔的父親千方百計把她送進了宮,成了先帝最寵愛的李夫人。
“臣相信太皇太后,”李衝的語氣終於和軟了一些,“但是請太皇太后再等五天時間,如果五天後皇上仍然下落不明,臣便支援太子即位。這五天裡,請太皇太后派人全力搜尋皇上的下落。”
一山之隔,拓跋宏和馮妙仍舊困在萬年堂墓室內。整座萬年堂是用石料砌成,越到夜裡,越冷得刺骨。那種冰冷,像從石縫裡透出來,讓人無處躲藏。馮妙縮在拓跋宏懷中,仍舊覺得冷。拓跋宏握住她冰涼的指尖,放進胸口捂著。
若是換了尋常人,被關在這樣既沒有光線也沒有聲音的地方,恐怕過不了一晚便瘋了。可這兩個人的性格雖然大不相同,卻都一樣樂天知命,絲毫不覺得困頓絕望,反而十分享受此刻獨處的時光。
拓跋宏想起與太皇太后同來的前一晚,他曾在墓室裡安排了名弓弩手,照著記憶中的方位去挖,竟然真的從沙土下面挖出了剩下的食物和水。大概是因為時間緊急,光線又昏暗,那些人匆匆綁好了馮妙便離開了,沒來得及仔細搜查整個墓室。他把東西分成小份,每隔一段時間便和馮妙一起分吃一小份。
無事可做時,兩人就從棺床裡翻出來,坐在細沙上說話。
“如果不是在這麼個地方,這沙土還真舒服。”馮妙用捧著細沙,感受著它們從指縫間滑走。她忽然想起件事,倚著拓跋宏的胳膊說“要不我們來猜一猜,究竟是誰把我們困在這的吧。”
拓跋宏已經在心裡默默想了許久,這時笑著說“這人要滿足三個條件,第一個,他身邊一定有熟悉建造的人,捆綁你的位置,剛好是能觸動墓室機關的位置。第二個,他在朝中頗有勢力,布這個局雖然不難,卻需要熟悉朕的習慣和宮中儀制。至於第三個嘛,他一定跟朕有仇,恨不得把朕碎屍萬段。他根本就不跟朕見面,而是直接把朕困死在這裡,讓朕慢慢等死。”
馮妙用手撥著細沙“可我想不出同時符合這三個條件的人,也許,這事並不是一個人做的,而是幾個人聯合起來,有人報仇,有人得利。”
她想得太過專注,柔軟的額髮在拓跋宏下頷上掃來掃去,什麼都看不見時,柔軟的觸覺就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