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在笑,南朝皇帝也不過如此,沒有什麼新鮮花樣了。”他把名單拿到馮妙眼前,“上次的使節中,還有些年輕的才俊,這一次卻全都是上了年紀的腐儒,看來南朝連年變亂,朝中已經無人可用了。”

馮妙隨手翻著桌上的一卷書,看見拓跋宏在“有恆產者有恆心”一句話上,用墨勾了個圈,便合上書冊說“等到北境的後患消除了,皇上就可以安心放眼南方了。”

“不錯,朕的先祖,一直都在北地征戰,但朕有生之年最大的心願,便是能讓大魏的疆土,向南推進。”拓跋宏說著話,忍不住又笑起來,“朕倒不怕這些南朝的腐儒,只是他們一到了宴上,就喜歡用言語爭論問題。這次奉命而來,必然又要想辦法引經據典地擠兌朕,好昭顯他們才是天下正統。好好的經史子集,被他們曲解得不成樣子,朕只覺頭疼。”

馮妙撫著肚子略想了想,便說“南朝使節要在平城停留半月之久,要是每次宴席上都要聽他們搖頭晃腦地考問,我寧可連飯都不要吃了。”

她貼在拓跋宏耳邊低語幾句,拓跋宏聽了撫掌大笑“好,就這樣吧,讓他們餘下半月都不想開口說話。”

招待南朝使節的飲宴,設在聽心水榭旁的石舫上。石舫四面沒有牆壁,微風從水面上徐徐吹來,正適合夜間飲酒。每一處坐席四周,都用輕紗屏風遮擋,防止灰塵沾染在食物上。

酒至半酣,南朝使節崔慶陽果然起身離席,要向拓跋宏“請教”問題。

拓跋宏端坐著看他,聲音懶懶地說“朕今天多飲了幾杯酒,有些頭痛,還請見諒。至於崔使君的問題,朕另選一人替朕作答。”

他對著跟任城王同來的世子招手,示意他向前來,又對崔慶陽說“這是朕的一個表弟,今年剛滿十歲,也跟著夫子讀過幾年書,就請崔使君賜教一二吧。”

崔慶陽已經年過半百,兩鬢都花白了,拓跋宏卻隨手招出一個小兒來跟他對答,分明是不把他的學識放在眼裡。他心裡氣惱,這會兒卻也無話可說。

因是代天子作答,任城王世子只向崔慶陽躬身行了一個半禮,便走到皇帝身邊的屏風後坐下。剛一繞過屏風,便看見馮妙悄無聲息地坐在裡面。他曾經見過馮妙幾次,還記得小時候拿過她做的抄寫著詩詞、謎語的木片玩兒,當下臉上就露出喜色。

馮妙抬起手指壓在嘴邊,示意他不要出聲。任城王世子立刻會意地點頭,但還是抑制不住興奮,壓低了聲音向馮妙說“皇嫂要添小皇子了。”馮妙無聲地微笑,手指卻指向屏風上掛著的一排紙箋,問道“這些書,世子還會背麼?”

任城王世子抬頭,見每張紙箋上都寫著幾個字,是經史子集的篇章名目,立刻自信滿滿地點頭。

此時,崔慶陽也已經回到自己的坐席上,高聲發問。問題一出,馮妙便用纖指在其中一張寫著“孟子離婁”的紙箋上輕點了一下,示意任城王世子,用這一篇裡的語句作答。任城王世子原本就喜歡讀書,人又聰明伶俐,順次默背了幾句,便想出了該如何回答。

幾個問題下來,他都回答得言語得當,崔慶陽這時才知道,不能小看了這個十歲的少年。他稍停了停,忽然想出一個刁鑽古怪的問題來,捋著鬍子問道“請教世子殿下,天有多高?”

不過短暫的靜默過後,屏風後便傳出少年人略帶稚氣的嗓音“九萬里。”

崔慶陽有些奇怪地“咦”了一聲,沒想到他真能答出一個數目來。屏風之後,馮妙的手指正壓在寫著“莊子”的紙箋上。任城王世子說道“逍遙遊中說,鯤鵬振翅飛起時,‘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想必正是從地至天的距離。”

雖說有些牽強附會,可能想出這樣的答法來,已經是心思靈巧。崔慶陽見佔不到什麼上風,忽然想起屏風後不過是個十歲的貴族少年,能背書卻未必真有什麼見識,手捻著鬍鬚話鋒一轉“在下遠來的路上,聽說平城豐饒富足,可到了這裡,卻發現不少房屋都在出售,請問這是什麼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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