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先緊張得手都不知道該放哪裡好,可拓跋宏今晚的語聲異常低沉溫厚,隨意跟她聊些詩詞歌賦、經史子集。馮妙緊繃的身子慢慢放鬆下來,也敢跟他隨意說笑了。黑沉沉的夜色中,看不清他的五官和表情,馮妙隱約生出一種怪異的感受,似乎這人從前也曾經像現在這樣,在夜色遮掩下跟她說話嬉笑,他不是威嚴莊重的皇帝,她也不是小心謹慎的妃嬪。

不知道什麼時候閤眼睡去,馮妙被清早一陣鳥鳴吵醒時,赫然發現自己正蜷縮在拓跋宏胸前,雙手環著他的腰。而拓跋宏,整夜都把她圈在懷中,又怕擠著了她,半面身子都幾乎懸空。

馮妙想要輕手輕腳地起身,剛一動,拓跋宏就把手臂一收,眼睛依舊閉著,額頭卻準確地抵上她的側臉“真想找個彈弓來,把那些不識趣的鳥兒都打下來。軟玉溫香在懷,捨不得起身了……”

門外忽然傳來兩聲輕而急促的敲門聲,這時來華音殿打擾的,必定是有事要稟告皇帝。拓跋宏揚聲問“什麼事?”

劉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回皇上,剛才廣渠殿有人來通稟,高婕妤這兩天一直嘔吐不適,剛剛請太醫署的醫正看過了……”他頓了一下,才接著說“太醫斷定,是喜脈,所以廣渠殿特意派人來給皇上道喜。”

室內是一陣尷尬難堪的沉寂,馮妙剛剛因為拓跋宏一句綿軟情話而滾燙起來的心,像被人潑上一杯冷茶一樣,迅速涼了下去,只剩下零零星星的白煙。他忌憚馮家的勢力,便不想要自己有孩子,卻一點也不忌諱高氏的血脈。也是呵,他有那麼多妃嬪妻妾,少一個女人替他生育子嗣,原本就沒什麼了不起。他一點也不會顧及,一個玉雪可愛的嬰孩,是後宮女子捱過漫長日子的最好慰藉。

馮妙坐起身,手壓在小腹上攥緊。她體虛陰寒,每個月這幾天都疼痛難忍,這一次又是因為貪涼吃了幾口冰碗裡的水果,才導致信期突然提前了。昨晚被拓跋宏摟抱親近時,她就一直忍著,這會心中不快,那股陰陰的疼就越發明顯。

拓跋宏起身召來宮女為他更衣,看見她臉色不大好,有些擔心地問“你這是怎麼了?”

“沒怎麼,”馮妙難受得一句話也不想說,“一個人睡慣了,昨晚跟皇上擠在一起,睡得不好。”

拓跋宏聽見她語氣不善,料想她是為了高照容有孕的事,心中不快。高畫質歡精通藥理,高照容自己的醫術也不差,只不過平時從不表現出來罷了。她自從進宮就病著,真正承寵的機會,也只有寥寥幾次,卻在精準的計算下,在這幾次裡就有了身孕。

他揮手叫宮女下去,自己理好衣襟和腰帶,走到美人榻邊,攬住馮妙的肩,硬把她按在自己懷裡“這會想必太皇太后和高太妃也知道了,朕得去看看照容,你再多睡一會兒。”

“皇上,嬪妾叫忍冬備一份薄禮,給高姐姐送去賀喜,”馮妙不願聞他衣襟上的龍涎香味道,從他懷中掙了出來,“高姐姐有孕,按制還應該再進位份,皇上可別高興得把這事給忘記了。”

她語調平平地一樣樣說著,把賢良淑德恰到好處地掛在臉上,跟昨天夜裡的嬌聲軟語,判若兩人。還要她怎樣?少年天子最擅長的,就是給她一點點螢火似的希望,再狠狠碾碎。

拓跋宏的手臂,還停留在一個擁攬的古怪姿勢上。還要他怎樣?他已經低聲順氣、近乎哀求地跟她說盡了好話,希望她多少能體會自己身為帝王的無奈。面對那些庸俗脂粉,還要偽裝出一副喜愛嬌寵的樣子,來平衡她們身後的家族勢力,實在是一種折磨。

不願承寵,他就順著她的意思,這幾個月,都沒有碰過她,連想跟她說幾句話,也要擔心她會緊張害怕,專門挑白天藉著磨墨添香傳她過去。他昨晚來華音殿前,就問過彤史,知道還有五六天,才到她該有葵水的日子。可她那樣說,他也就信了,整晚只是摟著她說話而已。

“妙兒,你能不能懂事一點,你原本那麼聰慧靈巧、善解人意的一個人……”拓跋宏的語氣裡,已經帶著些明顯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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