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曾經偷偷派遣使節,想要與柔然聯手,兩面夾擊。現在這件事,正好給了南齊出兵的藉口。”拓跋宏抬起修長的手指,揉揉額角,“朕有意安撫柔然,先斷了南齊的妄想……”

話沒說完,殿外又是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內監劉全的聲音,已經帶上點哭腔“啟稟皇上,驛館剛剛傳來訊息,曾大人傷重不治,已經去了。還有……還有……”他畏畏縮縮不敢開口,拓跋宏忍不住怒喝“快說!”

“彭城公主自盡,叫宮女把染了血的白綾,直接送到柔然使節手裡,說寧死也不下嫁柔然。”劉全把頭緊貼著地上的金磚,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馮妙心中悚然一驚,想必這一晚,太皇太后和皇上都在跟重臣商議曾朗遇刺的事,拓跋瑤見引不來太皇太后,便乾脆直接鬧到柔然使節面前去了。

拓跋宏臉色忽然變得異常難看,五指用力捏緊,半晌才說出一句話“瑤妹怎麼如此沉不住氣……”下嫁柔然,雖然未必是她心中理想的姻緣,可受羅部真可汗對她一見傾心,在國書中許諾,永遠不立側妃,將來無論哪個侍妾生下兒子,都只能養在大妃膝下,只有大妃的子嗣才能封王。

太皇太后已經知道,拓跋瑤與馮誕之間並無情意,若是留在平城,還有另外一樁更悲慘的姻緣等著她。長兄若父,他哪能眼看著身邊唯一親近的妹妹,走到萬劫不復的境地中去?兩次放隱藏身份的予成離開,便是為了讓他欠下這份人情,日後加倍彌補到拓跋瑤身上去,即使沒有情,也可以給她無上的寵。但他這番思慮,輕易不能對任何人提起。

凌厲目光忽然轉向馮妙,沉沉壓在她頭頂,似有千鈞重。“是你教她的,是不是?”拓跋宏探起上身,隔著黃花梨木小几,直盯進她的雙眼,“瑤妹沒有這樣的心眼,更沒有這個膽量。”

馮妙默然低頭,的確是她教了拓跋瑤這樣做,可她並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不受控制的局面。

“三飲便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拓跋宏一字一字,重複著馮妙昨晚說過的話,字字寒冰冷冽,“朕昨晚想,太皇太后畢竟還是送了一個善解人意的妙人來陪伴朕,今天看來,這人的確善解人意,只是不知道,究竟解的是誰的意。”

馮妙聽他語氣不對,話裡的含義也大不尋常,知道他誤會自己是受太皇太后所託,在這件事裡周旋。她惶然後退,想要解釋,一時卻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好。

她的手還被拓跋宏拉著,身子向後蹭去,手臂卻向前伸著。

拓跋宏一根根撫摸著她水蔥般纖細的手指,嘴角翹起一抹笑,眼中卻全是森然冷意。他人生前半段的十幾年,都是一個人在漆黑夜路里行走,即使偶爾有過純潔美好的夢境,也總是如曇花一現般轉瞬即逝,天一亮便煙消雲散了。他以為握住的是一支素淨水蓮,可轉眼卻發現是迷惑人心的阿芙蓉。

“是哪一根手指,把素瓷雪色捧給朕喝的?”他摩梭著馮妙纖巧的小指,微微笑著問。那笑容如佛寺壁畫上奇秘高貴的神袛,馮妙被這笑容震懾,一時愣住了。下一刻,小手指上便傳來鑽心的劇痛。

他就在這神袛般微笑著的光暈裡,在她一隻小指上加大力道,重重一折。

十指連心,馮妙發出“啊”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嘴唇上生生咬出血來。沒有受傷的那隻手,垂在身側,指甲直掐進肉裡。眼淚隨著涔涔冷汗,一下子湧出來,轉眼就打溼了衣衫。

拓跋宏站起身,親手取過綿軟的布,把她的小指一圈圈裹好“朕現在去看望彭城公主,你跟朕同去,在太皇太后面前,你知道該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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