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師拿著冰毛巾過來了,怕毀了妝容,還特意用個塑膠袋套著,才往她眼睛上敷。

天越來越熱,冰毛巾敷在眼睛上,倪冰硯閉上眼,感覺頭腦都清醒許多。

對哦,她是在演戲,她莫得弟弟~

情緒平復些許,倪冰硯很快就恢復好了。

重新拍了兩遍,開始拍第二場。

韓蘇在殯殮室外慟哭,師妹不忍,揹著她去給師父打電話。

師父已經到了殯儀館大門口,接到電話跑了進來。

“別哭啊,幹我們這一行,遲早會遇到這樣的事,來,跟師父一起去,送你弟弟最後一程,讓他體體面面的離開,給他打扮得精神一點,來生想必能幸福一生。”

師父見慣了這種事,面容平靜,眼裡卻有藏不住的溫柔。

幹這一行久了,會忘記怎麼笑,但心底那抹溫柔不僅不會消失,反而會隨著時光,沉澱成慈悲與從容。

韓蘇脆弱的望著師父,擦乾眼淚,點點頭,取出個新口罩,重新戴上了。

“送別故人,我們要讓他們乾乾淨淨的來,乾乾淨淨的走,黃泉路上,也要保持體面。”

師父主導著“故人沐浴”儀式,韓蘇看著弟弟胸腹處猙獰的傷口,眼淚幾欲奪眶而出。

但見師父動作溫柔細緻,表情一如既往的肅穆,她最終還是控制住了。

蛻變只在一瞬間。

這種事,作為入殮師,遲早會遇到的。

她會逐漸看淡生死,不再害怕死亡。

她會慢慢喜歡上這份特別的工作,會學會怎樣與這世間的不公和解。

因為她還要拍《雨天有傘》,經過協調,只要她來這邊,都會緊著她的戲拍,拍完第二場,第三場還是她的。

這一場,弟弟入殮好,送入靈堂。

韓蘇的父母爺奶頓時哭聲震天。

她站在後門處,心情複雜的看著那邊。

正在佈置靈堂的同事見她站在門外不走,以為她有事,就叫了她一聲:“小蘇!”

正扒著冰棺哭嚎的韓母頓時抬起了頭。

韓蘇看到她紅腫的眼睛,立刻慌張的跑了。

韓母覺得不對勁,猛的從地上爬起來,順著後門追了出去!

“小蘇!小蘇!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韓蘇上大學的時候,家屬填的弟弟,弟弟知道她在哪裡上大學,也知道她畢業後在哪裡工作,卻從來沒來打擾過她。

不僅如此,他還替她瞞著家人,不許家人找她。

為了這根金貴的獨苗苗,家裡人果真這麼多年沒有找過她。

可那是以前。

如今唯一的根斷掉了,女兒也變得珍貴起來。

韓母跑得鞋都掉了,滿殯儀館喊“小蘇”,有工作人員見她激動得不行,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就過來問她:

“大姐,你這是咋啦?”

殯儀館這種地方,大喊大叫影響多不好,再者,若是有死者家屬在這裡出了事情,對單位來講,也是麻煩,所以工作人員態度極好。

“我找我女兒!我女兒小蘇啊!”

那人還以為她閨女走丟了,忙問她:

“你女兒多大了?穿什麼衣服?我們快去廣播室那邊喊一喊,也許調皮,不知跑哪玩兒去了。”

女兒多大了?

韓母頓時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