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我開了半天錄音,就等著他往這上面拐呢,真是太上道了。

“說起這個,我也很好奇。”我說道,“我看陸九橋對陸一帆的態度,也能想到陸青山對你的態度應該不會差,真不知道你怎麼會那麼狠心對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下手。”

“我狠心?我有我那死了的爹狠心嗎?”陸青舟微微激動起來,“我和陸青山比,我少了什麼,缺了什麼,論聰明才智,我不輸他,論管理社交,我也不輸他,連樣貌,我都和他一模一樣,但是,就因為我晚出母腹三分鐘,所有的一切都要歸他,地位,家產,無上尊榮,全是他的,憑什麼,憑什麼呀?”

“憑什麼?憑規矩,憑運氣,憑出生的時候跑的快!”我故意拿話激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他是哥,你是弟,你就得認命!”

“去他孃的狗屁命運,別和我提這兩個字,我特麼就是被這兩個字害苦的!”陸青舟的情緒越發焦躁,已經不顧自己的年紀,髒話脫口而出,憤然道,“就因為他命好,從小到大,什麼好事都是他的。

還在襁褓中的時候,在人前露面的就是他,走親訪友,父母帶他去,把我一個人留給保姆,反正所有的公眾場合都沒有我,連全家福裡都沒有我!

我雖然也姓陸,但我就是空氣,是透明人,哥哥會因為功課不好被父親責罰,而我卻得不到父親的一句管教,因為我不需要管教,我只需要像野草一樣瘋長,長到十八歲,被送到遠遠的外鄉,自謀出路即可。

可是,他什麼本事都不教我,我能謀什麼出路?當然,我們家祖上就這規矩,父親也是遵祖命而為,不教小兒子,是怕小的長大了有野心,和老大爭權,但是他們沒想過,同樣是人,同樣是有血有肉的人,憑什麼我們就要被忽視,被放養,被刻意的養成碌碌無為的人?

如果我和我哥,差上四五年出生,也就算了,可能我也沒有那麼恨,那麼怨。

可事實我們就是前後腳落地,我當然不甘心,我就是不甘心,我恨,我恨這家規,恨我父親古板不知道變通,恨我母親懦弱,只會哭天抹淚,恨我哥哥,憑著早到的三分鐘就能輕鬆贏得一切,我恨!我恨!你明白嗎?”

我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因為我沒經歷過那樣的事,我從小到大,出國之前都是生活在蜜糖罐裡。

家裡就我自己,沒有人和我爭搶東西,學校裡有時光和陸九橋護著我,我在學校鼻孔朝天,橫行無忌,後來受傷害出了國,因為大腦選擇性失憶,我也照樣過的無憂無慮,因為雅尼的關係,連市長都對我關愛有加……

所以我不懂,我不懂陸青舟的怨恨與不甘,無奈與心酸,但我唯一懂的就是,這一切都不能成為他弒兄的藉口。

“你的不甘還不止是因為家產吧?”我順著他的話繼續往下挖。

“當然不是!”憋狠了的陸青舟是打定主意要對我一吐為快,他幽幽道,“我雖然恨他,但我並沒有想過要殺他,我真正對他起了殺心,是因為閻鳳蘭。

那時候的閻鳳蘭,天真爛漫,嬌俏可人,我第一眼見到她,就為她著迷,可是連她都氣我,她不喜歡我,她喜歡我哥,哪怕是我哥已經娶妻,她也痴纏著他,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能不恨嗎?如果我哥不是老大,不是家族繼承人,閻鳳蘭還會愛他嗎,所以如果沒有我哥,不但這一切的財富地位是我的,就連閻鳳蘭也會是我的,你知道嗎?”

這個我倒是能理解,因為閻美娜對我,也是這樣的心情。

“所以,歸根結底,從小到大積累下來的怨氣,再加上閻鳳蘭這個誘因,才讓你下定決心,要殺掉你哥的。”我說道,“但是周天成在裡面又扮演了什麼角色呢?”

“周天成?”陸青舟重複道,“你別跟我提那個老狐狸,如果不是他,或許我還走不到這一步。

當年,他和羅心安合夥做生意,他在明處出頭露面,羅心安在暗處利用職務之便協助他,兩個人狼狽為奸。

他們籌劃了一個大專案,需要錢,但是當時的羅心安還只是個小科長,周天成也沒有現在這麼風光,他們找到我哥,要從我家銀行裡貸一大筆錢,但是因為他們要投資的是不正當生意,我哥就拒絕了他們。

我們家是私人銀行,都不肯借他,別的銀行更不可能會借給他們,眼看著生意要泡湯,他們兩個走投無路,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我當時正為了閻鳳蘭對我哥心生怨恨,被周天成個老狐狸挑唆,又有他們兩個奸惡之人出謀劃策,才成功取我哥而代之,事後,我對他們提供了無息貸款,他們就是從那時起,才發了家。”

原來如此!

我暗中吁了一口氣,原來這就是他們三個人之間的糾纏,若不是陸青舟藉著酒意和強壓下的憋屈對我一吐為快,可能我們還要費很多精力才能查出來。

感謝上帝!若不是開車,我真跪下來給上帝他老人家磕個頭!感謝他讓我有驚無險的發掘了這個大秘密。

“你逃掉之後,就住在剛才那個小區嗎?”我重新換了一個話題。

“我已經換了七八個地方了!”陸青舟說道,語氣變的頹廢,“每次住不了幾天,就被警察發現了,我走的匆忙,什麼都沒帶,全靠周天成接濟我,今天,他就是來給我送錢的,可是又被那幫狗日的跟上了,幸虧那地下室我已經仔細探過路,不然,我也跑不掉。”

“那你的意思是,周天成沒逃掉?”我忍不住問道。

“他逃掉逃不掉的,又有什麼關係?”陸青舟說道,“當時,他還沒找到我那裡,警察就來了,我直接跑了,他一個人,隨便跟警察怎麼說,人家也不能把他怎樣。”

“你就不擔心他被警察抓住,把你的一切都說出來?”我問道。

“他不敢,他的把柄還在我手上呢!”陸青舟帶著胸有成竹的奸笑說道。

“他什麼把柄?”我心頭一跳,緊跟著問道,我覺得,這個把柄一定和我爸被害的案子有關。

陸青舟可能累了,換了隻手握刀子,把騰出來的那隻手來回甩了幾下,歇了口氣,說道,“我告訴你這麼多秘密,在我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行嗎?”

“什麼問題?”我說道。

“你手機的電還夠你錄多久的音?”陸青舟陰笑著說道,壓在我脖子上的刀往前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