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重返含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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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路的宮人已經慌慌張張地跪倒下去,幼安抬眼看過去,那張臉已經比從前又長大了,眉眼之間英挺俊秀,跟李旦有七八成的相似,卻又融上了幾分幼安自己的秀美。幾年不見,李隆基已經完全是一個少年人了。
李裹兒抬眼看著面前的少年,眨巴著眼睛說:“你臉上又沒寫字,我哪裡知道你是尊者。”
“你……”李隆基顯然有些生氣了,可是平時教導他的人,一定告訴過他,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因此他把那份怒意又生生忍下去了,“你是誰?”
李裹兒並不回答,反問:“你是誰?”
宮人已經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李隆基瞪著她看了幾眼,不知怎麼心情忽然又好了,大大方方地回答:“我是臨淄郡王。你不告訴我也無所謂,反正我一會兒就知道了,你穿成這樣進宮來,一定是要拜見皇祖母的。”
李裹兒聽他自報封號,歪著頭想了想:“你也稱呼皇祖母,那你就是我的堂兄了?我們是平輩,你不過多了一個封號,哪裡就比我尊貴了。”
李隆基這次半點也不生氣了,反倒笑著說:“隨你怎麼伶牙俐齒,我終身是李家子孫,你長大了卻是註定要嫁出去的。”他看見李裹兒的臉上終於泛起一層紅來,滿意地大笑著走了。
引路的宮人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敢輕易責怪李裹兒,只能對隨同的幼安抱怨:“你也不攔著些,得罪了郡王,能有什麼好下場?”
幼安自然不屑跟這些人爭辯,看著李隆基遠去的方向,慢悠悠地說:“郡王哪裡生氣了?再說,人家堂兄堂妹說話,我們哪裡有插嘴的餘地?”
宮人沒想到她這麼不給面子,臉色當時就不大好看,幼安也懶得理會她,只默默地跟在李裹兒身側,繼續朝含涼殿走過去。雖然面上維持得平靜如常,幼安心裡卻已經翻過了無數年頭,原來他已經封了郡王,看來女皇的確對他很是愛重,不知道如今是否仍然是上官婉兒在教導他,看起來在權術方面,上官婉兒對他毫無保留,他只稍稍一想,就明白了李裹兒是要用來嫁人的。
進入含涼殿時,女皇正被兩個美貌少年圍著,裴適真反倒遠遠地站著,並不在女皇身前,其中一個少年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逗得女皇發笑。
幼安跟著李裹兒一起,向女皇跪拜,站起身時才看清,今天含涼殿里人倒是多得很,不止上官婉兒在,太平公主和李旦也在,當然也少不了武三思和武承嗣。
在這一點上,女皇也跟其他上了年紀的老人一樣,總希望自己的後輩能和樂融融地相處,卻沒想過,有些人之間的矛盾,是無論如何都調合不了的。這些在場的人各懷心思,氣氛便有些詭異。
幼安看見李旦的一剎那,眼淚幾乎就要止不住流下來,記憶裡李旦永遠是個從容平和的人,即便自己被廢黜、被圈禁,都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氣惱神色。可是眼前這個人,雖然神情從容如舊,兩隻眼窩卻深深地陷下去。
殿內的人看見了李裹兒,幾乎全都露出無法掩飾的驚豔神色,李裹兒生得實在太美了,眼睛裡又帶著未曾被宮闈消磨過的天真,當真讓人一見難忘。唯獨李旦,淡淡地掃了一眼,不過輕輕點頭,似乎只是在認可一個最簡單的事實——這個女孩子很漂亮。
女皇和氣地發問:“怎麼走了這麼久才到,是不是不認得宮中的路?”
李裹兒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當真見了這位千古獨一的女皇陛下,心裡還是難免有些緊張,悄悄轉頭去看幼安。幼安向她輕輕點頭,用口型告訴她:方才對臨淄郡王那樣說話,郡王也並沒有生氣。
得了幼安的鼓勵,李裹兒定下心神,聲音清清朗朗地對女皇說:“皇祖母,裹兒的確不認識宮裡的路。方才在路上見到了一位堂兄,說了幾句話,這才耽誤了。”她抬頭朝女皇身側看:“堂兄還說,等我到了皇祖母面前,他就會知道我是誰了,他怎麼不在這裡?”
女皇身邊的人,近來越發對女皇百般逢迎,即便是帶自己的兒女入宮,事先也會百般叮囑,萬萬不可以胡亂說話,此時見了李裹兒,連話都忘了接,不知道女皇會是什麼反應。
不想女皇卻好像對李裹兒很滿意,回身對上官婉兒說:“定是永郎又四處閒逛去了,要是該讀的書沒有讀完,你就打他的板子。”她轉回頭招手叫李裹兒上前,拉她坐在自己身邊。
剛剛坐定,武三思便開口了:“看來還是房陵的水土養人,看廬陵王帶回來的女兒,長得真是花容月貌。”他手指著女皇身邊的張易之,對著李裹兒和顏悅色地問:“你說,你和這位大人,誰更美一些?”
這話問得壞極了,一個不慎,恐怕要既得罪了張易之,又得罪了女皇陛下。武三思瞅準了李裹兒剛剛回京,對京中的人和事都不熟悉,故意連稱呼也只用“大人”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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