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山寺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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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安不想跟裴思月直接照面,裴思月已經算是個廢人,可幼安自己卻風頭正盛,要是兩人現在碰面,只怕從前連想折騰幼安都不屑親自動手的裴思月,會直接衝上來撓花了她的臉。
思來想去,幼安決定使個不太體面的方法——偷。匠人中間,最忌諱這個字,即使是偷師,在有些行當裡面,被發現了也是要斷手斷腳的,至少要廢了偷師人吃飯的傢伙。幼安一直記著從前阿孃零零散散講過的故事,本不願意用這樣的方法,可是事急從權,她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受了李旦的影響,決定要舍小取大。
憑她自己,即便只是偷,也難度太大了些,還是免不了要求助安如今。本以為安如今會拒絕,沒想到只一開口,他便答應了,只說需要稍稍準備一下。
幼安實在耐不住好奇,開口問他後來是怎麼從那處隱秘黑市裡逃出來的。
安如今一面對著鏡子仔細描摹眉眼,一面漫不經心地說:“那處黑市的幕後人之一,是我四舅母的二表哥,我只要去了易容,最多揍我一頓,再怎麼著也不至於要我的命吧。”
安氏在胡人中間是極有地位的大姓,加上在胡人中間不斷地聯姻,幾乎在任何行當都說得上話。當初李旦正是看上了他這一點,才好好花了一番心思收服了他。不過,想起事後挨的那頓打,安如今還是忍不住咧了一下嘴,這話當著小姑娘的面就不提了。
眼看安如今描起來沒完沒了,幼安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怎麼就肯事事聽八殿下的安排呢?”
不說這個還好,聽見那個八字,安如今原本向外舒展的雙眉,幾乎快要擰在一起,咬著牙說:“我欠他錢!”
安氏家風極嚴,別看親戚裡面有人經營見不得光的私設賭坊,可安家子孫,是絕不允許沾染賭博的。從前安氏的先祖經商或是從軍時,見多了因賭博鬧到家破人亡的。起先都只說是小賭幾把試一試,可最後終究抵不過想要翻本回來的心理,越陷越深。
早些年的安如今,算不上聽話,也算不上叛逆。偷偷跟著表哥表弟們玩過幾把,因為熟悉賭場裡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知道指望在這裡贏錢是不可能的,倒也並沒陷得多深。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李旦一步一步引著,輸下了一個這輩子都還不清的數目。
聽見他說是因為欠錢,幼安起先只當他不願說,隨便編了個藉口敷衍自己,直到看清他的表情,才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她露出一個瞭然的神情,輕笑了一聲:“唉,還好我有自知之明,沒有跟他賭錢。”
安如今用眼角掃過來:“誰能想到,他堂堂一個宗室皇子,對聽骰作弊的手法那麼熟悉!他擺出一副肥羊待宰的姿態,我一時手癢,想跟他炫耀一番,哪知道一頭扎進人家挖好的坑裡。”
幼安看見他一臉的不甘心,終於沒忍住,“嗤”地笑出聲來。
安如今放下手中的黛筆,在她頭頂一敲:“今天是你有事求我,還在我面前不斷提起別的男人,雖然那人是我的債主吧,小哥哥我也是會不高興的。”他隨手取過一件灰色袍子,招呼幼安:“走了。”
胡人本就身形高大,安如今一雙腿又生得極長,幼安幾乎小跑著追上去,問了一句:“那你可想好了,要怎麼混進裴思月的住處?”
安如今指著自己精雕細琢了許久的那張臉:“你以為我磨蹭了這麼久是為了什麼?”
幼安只要知道他有打算了就好,可她聽到安如今緊接下來的一句話,又覺得自己放心得太早了,因為安如今說,他打算扮成個尼姑混進去。
安如今看出她的想法,也不多話,只取過一塊青灰色的布,遮住頭髮,改換嗓音問了一句:“怎麼,不像麼?”
幼安驚得差點把舌頭吞下去,她早就聽阿孃說過,三教九流之中,能人多得是,可她從前只當那是阿孃的想象。直到此刻見了扮尼姑的安如今,她才終於信了幾分,要說從前他模仿李旦就已經模仿得十成十的像,她還只當那是因為他刻意留意過李旦的神情步態。今天親眼見他一轉眼便能把小尼姑學得活靈活現,心裡不得不送上服氣二字。
李旦下了大工夫拉攏來的人,果然本事不一般,只是重新描了眉、換了個說話的嗓音,便有脫胎換骨的效果。
不知道是李旦的要挾果然有作用,還是因為嫌棄幼安會礙手礙腳,安如今只叫幼安在寺中前院等著,自己去裴思月的房中看看。
長安周圍佛寺眾多,離宮祈福的前太子妃,偶爾有個別處的尼姑上門,陪著讀讀經書、說說話,也是說得通的。幼安已經幾次見識了安如今渾水摸魚的本事,對他走這一趟放心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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