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伶牙俐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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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安聞到那股冷松味道,本能地一驚,接著穩下心神,小心地說:“殿下又有什麼吩咐,婢子一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李旦聽出她話裡掩不住的怨氣,知道拿她做誘餌的事,被她想明白了。他埋下的暗子,幾次三番被人撬了,直覺之下必定是身邊出了內奸,這才設了個局,要把內奸揪出來。
他十一、二歲就上過戰場,真刀真槍地殺過人,家國利益面前,自然是毫不猶豫地舍小取大,並沒覺得犧牲個掖庭出身的小宮女,是多麼了不得的事情。按他原本的預想,那侍衛是戰死士兵的遺孤,忠誠機敏,自有辦法脫身,他這邊暗中叫人盯著,已經知道了出問題的是哪一環,過後悄悄地把人處置了,皆大歡喜。
只是沒料到,事情竟然生生被眼前這個小宮女,逼得拐了個彎。
“不用萬死,”李旦伸手支牆,把她圈禁在身前一步之內,“要是拿了不該拿的東西,交出來就是了。有的東西燙手,一味握著會催命。”
聽他這麼說,幼安越發篤定,那東西一定對他很重要。她心頭一陣狂跳,思量著該怎麼跟眼前這位談條件。
可李旦卻等得不耐煩了,抬手就向她身上摸去。新進宮女的住處,向來是十幾人一間,藏不住東西,隨身帶著的可能性最大。
挽過長弓的手,既靈活又有力,所過之處,像躥起一簇火苗一樣。身後就是牆壁,幼安無處可躲,只好開口討饒:“殿下……”
李旦的動作稍停,示意她可以說了。
幼安黑水銀丸似的眼睛轉了一轉:“婢子是撿著張紙,但婢子想著,從前大概是因為一無所長,所以才會被殿下嫌棄,不如就讓婢子保管這張紙吧,好讓殿下知道,婢子多少也是有些用處的。”
李旦幾乎疑心自己聽錯了,他還真是頭一次見著,有宮女跟自己談條件,說的倒是楚楚可憐,其實那意思他已經明白了,用直白的大實話翻譯一下就是:我手裡有你想要的東西,別再有事沒事讓我去送死了。
他一時竟然不知道是好氣還是好笑:“可別不識抬舉,孤也可以先料理了你,再去翻找。”
離得如此近,連他狹長的睫毛,都看得根根分明。幼安禁不住想,其實這位八皇子,出眾之處並非只有外貌而已,可宮裡人說起他,總是離不開這副好皮相,實在是因為這一點太耀眼了,耀眼到快要遮蓋住了其他任何方面。
朦朧月色果真叫人變得膽大,幼安忽然覺得自己沒那麼害怕了,舒展開嘴角柔柔地笑了一下:“殿下想必已經翻找過了吧,要不是找不著,也不會紆尊降貴到這來跟婢子說話。”
一句話戳得李旦勃然變色,她果然是個惹事的好手。
可她非但不退縮,反倒繼續得寸進尺:“殿下可別再說什麼要料理了婢子了,婢子年紀小,膽子也小,一點兒也不禁嚇,要是受驚過度,還容易白天忘事、夜裡說夢話。”
她看見李旦的臉色越來越沉,不知怎麼竟起了戲謔的心思,好像非要把他那層淡定的偽裝戳破不可,又補了一句:“原本殿下要料理婢子,那是連手指頭都不用動的事。可現下婢子在六殿下跟賀尚宮那裡,還掛著一件偷窺密件的事沒有了結,要是不明不白地死了,殿下可想好了怎麼脫身?可想好了被天后娘娘問起時如何解說?皇宮大內的,也不知道毀屍滅跡方便不方便……”
李旦聽她越說越離譜,偏偏字字句句都在要害上,被武家兄弟當面挑唆羞辱時,都不曾發怒的人,猛地伸手掐在她脖頸上。臉色變了又變,原本冷硬的聲音忽然變了個樣子,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撩撥誘惑:“做宮女日日辛苦,又要膽戰心驚,不如孤跟尚功局要了你,帶你去孤的府上伺候,如何?”
那聲音溫和低醇,聽得幼安幾乎忍不住要合攏雙眼,她低眉順眼地拜下去。李旦見了她這副順從模樣,眼角飛快地閃過一絲鄙夷,正以為可以順順當當擺佈了她時,聽見那張小巧紅潤的嘴裡,輕輕吐出一句話,語氣恭謹順從,卻活生生氣得他熱血直衝頭頂。
“殿下,婢子人微命賤,缺吃的,缺穿的,缺銀錢花用,但是婢子,並不缺、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