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下也是頗好女色,在這邊就已經有了六房倭女妾侍,傳宗接代那是咱們子孫的責任,算得了什麼罪過?”

“再說了,好色總比那些抽大煙,玩兔子的強對吧?”

大概是遇到了同道中人的緣故,這名三十來歲的鄭老闆言語之間對方林巖還是頗為親近的,對方林巖的問題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兩人聊得很是投機。

從他的口中方林巖也瞭解到了一個關鍵的資訊,雖然中日已經開戰,居然交通往來並沒有斷絕,依然有船隻可以從長崎直達津門!這種走私船此時在日本又被稱為是重船。

此時兩地之間的貨物都是飛漲,這一艘重船的獲利之豐厚可想而知,不過,這艘船的大部分利潤最後都要落入到一名叫做西鄉格一的人的手裡面。

這個人名不見經傳,但當今的日本海軍大臣,則是叫做西鄉從道!這背後蘊藏的深意就要好好想想了。

方林巖此時本來就打算回國,聞言大喜,就問這位鄭四老闆有沒有門路安排搭船回去,鄭老闆一口就答應了下來,呵呵笑道:

“重船這邊雖然打通了日本這邊的關節,但清國這邊卻還是沒能完全打通的,所以其雖然會從長崎這邊出發,最後停靠的地方卻並非是天津港,而是在華家港這個私港。”

“接下來就在那裡卸貨然後由小船分裝出去,華家港這邊遠離北洋艦隊的巡邏航線之外,所以風險很小。但華家港這個私港之所以會安全,就是因為附近幾十裡之內礁石密佈,必須要有熟悉的領航員指路才行,否則的話動輒就有船毀人亡的危險。”

“而重船上面的領航員,就是我們鄭家以前派出去的船老大,要安排貨物比較難,但是安排幾名客人那是舉手之勞。”

接下來兩人又進行了一番敘談,然後方林巖才知道,原來這位鄭老闆也是名門之後,叫做鄭家光,乃是鄭成功的第七代後嗣,如今這一處唐人屋敷當中的房屋,十有八九都是鄭家的。

此時在店鋪的後面,隱約還能見到有好寬敞的後院,還有言談歡笑聲傳來,應該是這位鄭老闆正在和一幫朋友飲宴作樂。

見到這位鄭老闆行事豪爽大方,方林巖也是對他頗有好感,他沉吟了一番之後,對著這位鄭老闆道:

“其實在下有幾句肺腑之言想要和鄭兄說一說。”

鄭老闆聽方林巖說得認真,便正色道:

“有話請講。”

方林巖轉身過去,看著外面的燈火輝煌處,徐徐的道:

“這唐人屋敷此時看起來彷彿鮮花盛景,烈火烹油但實際上卻已經是危機四伏,即將淪為人間鬼蜮啊。”

鄭老闆臉色一變道:

“胡公子何出此言?”

方林巖道:

“日清已經開戰十來天的時間了,而這唐人屋敷裡面的繁華,裡面的財富,想必早就被附近的日本人垂涎三尺了。”

“此時的日本人,貧窮,堅韌,貪婪,他們應該是覬覦眼紅這裡太久了, 我很懷疑就在最近,他們就要對這裡動手!到時候就真的是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鄭老闆聽了方林巖的話以後,嘆息了一聲道:

“其實我也是對這件事早有隱憂,但是家族裡面大部分的意見都與我相左,他們覺得一切都在把控當中,我是在危言聳聽。”

“不過,我那位大伯其實也是手眼通天的,他甚至與當今的首相伊藤博文的私交非常好,兩人在上個月還一起共進懷石料理,外加唐人屋敷這邊每個月都要給長崎這邊繳納數量不菲的獻金,所以族裡面絕大部分的人也都認為日人不敢妄動。”

“我能做的事情,就是聯絡了族裡面的幾個堂兄弟,出錢請了一些人來在附近巡邏,希望能讓對方有一點忌憚。”

方林巖聽了嘆息一聲道:

“鄭兄啊,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再說了將自身全族上下的安危,寄託在了一名日本人的良知和良心身上,這本來就是一種非常不妥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