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歲寧:“全都送我?”

崔璟:“要拒絕嗎?”

榴火眼巴巴地看著常歲寧——你知道的,我從小離開了母親,跟著你出生入死……

“看來不好拒絕啊。”常歲寧抬手,拿衣袖替榴火擦去泛白的眼睫上沾著的雨霧,榴火閉上眼睛,舒服的耳朵都往後壓去,像只兔子,由著她擦。

“可我如今很窮的。”常歲寧道:“跟著我是要吃苦的。”

“無妨,我這些年也替它們略攢下了些許家資,來日一併送到你手中,是以不必為它們的吃穿嚼用發愁。”崔璟煞有其事地道。

“卻還要隨我四處奔波。”常歲寧看著已顯老態的榴火,道:“我本打算待我安定下來,再將榴火偷來的。”

崔璟也看向榴火:“榴火征戰半生,並不習慣被圈養。且它性烈,不認二主,旁人輕易無法約束它,這些年來它雖被照料得很好,但卻遠不比此刻這般怡悅。”

“故我想,於它而言,能跟隨你左右,方是真正的安定。”

榴火年邁,見一日則少一日,世事莫測,如錯失最後的相處時光,於榴火,於她,便皆是遺憾。

榴火低著頭,去蹭常歲寧手中的曜日劍,劍在,它在,殿下在,一切似又回到了從前,這令它感到無比安定滿足。

常歲寧看著這一幕,微微彎起嘴角:“說得對,我已讓榴火等太久了。”

看來要更上進才行啊。

看著榴火一家,常歲寧深覺自己如今也是拖家帶口之人了。

作為一家之主,她要早日為她戰功赫赫的榴火大人搶來一處安定的養老之地才行。

“還不知道歸期阿孃如何稱呼,可也有名字?”

“有,四時。”崔璟答。

“四時……”常歲寧唸了一遍,四時,歸期——四時盼歸期嗎?

聽得她這聲念,“四時”也走到了她跟前。

常歲寧笑著去摸它的耳朵,看著整整齊齊的榴火一家,常歲寧的心情甚是愉悅飛揚。

今晚見了許多舊友,此刻她很富有,也很開心。

以往她很開心,或者很不開心時,或要痛快飲酒,或要與人痛快打一架。

如今酒是沾不得的。

她轉頭,看向崔璟:“可帶劍了沒有?”

崔璟點頭。

“那可否幫我試一試曜日?”常歲寧向他抬起握劍的那隻手,眉間帶著飛揚笑意:“恰好我也想領教一二如今玄策府上將軍的劍法——”

崔璟取下披風下的佩劍,握於手中,與她抱拳:“那便請殿下賜教。”

時隔十數年,她手中曜日再次出鞘,是為他而來,這是他的榮幸。

片刻,二人相對而立,同時拔劍。

曜日劍身雪亮。

崔璟手中長劍劍身如墨。

廊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雨,雨珠成線。

二人皆著青袍,一淺青,一深青。

淺青少女如青竹,手中劍光如雪,切碎雨珠,帶起雨霧向青年掠去。

深青青年如青柏,劍光沉暗如淵,持劍格擋間,雙方激起凌冽劍氣。

廊下劍影交纏,劍聲如風嘯,二人身法一巧一穩,相輔相剋,一時難分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