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倒像是已故之魂魄,欲以這至貴之命格在世間重新紮根,所需要經歷的考驗與代價。

天鏡挽著拂塵慢行,與隨時都有可能氣急敗壞的無絕彷彿是兩個世界的人,他道:“此劫與殿下之命數緊緊相附,按卦象來看,唯有破得此劫,才能完成與此至貴八字的真正契合,方為真正圓滿……”

常歲寧向他輕點頭。

直到日落時分,又有士兵隔著帳簾說話:“大師……”

所以,無絕是在接到了常歲寧讓他在太原接應何武虎的書信之後,才動身來了此處。

“請榮王殿下出兵,討伐卞賊!”

若他沒看錯的話,這崔家小子對他家主公……

他接受了自家妹妹的野心之後,轉而開始鼓勵她:“莫要忘了,你可是百年不遇的奇才!”

“此劫是那麼好破的?”無絕沒好氣地向天鏡伸出一隻手去討要:“你說的輕鬆,可有破解之法?拿出來給我瞧瞧。”

寫得手腕發酸的常歲寧丟下筆,剛活動了一下脖子,薺菜從外面進來,行禮稟道:“節使,玄陽子大師和玄淨子大師到了!”

在軍中安置下來後,無絕飯也沒吃,便又撲在了卦象上,試圖找出更細緻的線索,以及更妥善的解決之法。

所以,這一道劫,是承下這份至貴命格的命劫。

無絕見狀卻有些不安,又勸道:“殿下,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北境戰事固然緊要,然而尚有崔大都督在,您的安危關乎著天下存亡!”

此時帳外天色將昏,風沙將北境的天際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暮紫。

而今又告訴她,這道劫數的應驗之處,與她前世身死之地是重合的。

片刻,那帳簾被打起,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

無絕立即扭頭看向帳簾。

接下來大半日,常歲寧都呆在帳中寫信,給駱先生的,給江都的,給老師的,給姚廷尉的等等……

常歲寧說著,視線落在天鏡身上一瞬,且這一來就是兩個,倒叫她無端有些心慌慌。

看著似乎連手都不知該往哪兒放的常歲安,常歲寧眨了下眼睛:“阿兄是認為我做不成嗎?”

“……不!不是的!”常歲安趕忙擺手,神情幾經變幻後,終於慢慢變得堅定:“寧寧,只要你想做之事,定然能夠做得成的!”

末了,常歲安神色幾分猶豫:“寧寧,我能……再問你一件事嗎?”

見那青袍女子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天鏡眼底一片清明,瞭然含笑道:“以實言告知天下,乃貧道本分,不為相助。”

商談罷常歲寧“認祖歸宗”之事,無絕與天鏡一同離開時,無絕想到那卦象,心中好似始終扎著一根刺。

天色雖已暗,但榮王府前後門外停放著的車馬轎子卻不比白日少,來者依舊絡繹不絕,多見行色匆匆。

那士兵的聲音卻未因此消失,只稍微壓低了些:“玄陽子大師,是崔大都督……”

這其中固然有常歲安數年前在宣州養傷時攢下來的感情,但常歲寧隱隱覺得,這其中大約還有母子之間的天然感應,哪怕她這位阿兄此時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

“殿下……”薺菜已退了出去守著,無絕壓低聲音仍難掩急切地道:“您那一劫,將會應驗在何處……屬下終於卜出來了!”

況且,這天下蒼生也不能承受再一次失去殿下了。

崔璟的中用及好用程度,無絕是相當認可的。

常歲寧七八日前還曾向無絕傳信,讓他留在太原接應何武虎,沒想到他與天鏡卻在這個時候來了軍中。

自問罷,她即答道:“我有此心。”

他已經很老了,不能再失去一次殿下了。

天鏡看出他的心思,嘆道:“你分明也知道,避劫不是長久之計,唯有破劫才是真正解法……”

無絕嘴上說得堅定灑脫,心中實則也是矛盾的,一來他很瞭解自家主公那不服輸的德性,二來他也怕貿然干涉此劫會引發什麼預料之外的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