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錄未驚動馬婉,慢慢在她身邊躺下。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聽到李錄睡了去,馬婉慢慢張開眼睛。

身邊躺著的男人連呼吸聲都是熟悉的,可就是這樣熟悉信任的人,卻徹頭徹尾地欺騙了她。

馬婉已經沒有了想要質問的衝動。

沒什麼可問的了,她即便再如何蠢笨卻也該有個盡頭,事到如今又怎會仍舊心存幻想。

或許是自從生出疑心開始,她便已經在心中預演過了無數次這最壞的可能,想得多了,此刻竟連眼淚也沒有了。

那麼,知曉真相之後呢?

逃?

這一路上,馬婉認真留意過,發覺根本沒有逃離的可能。

就算此時紮了營,但榮王治軍嚴整,私逃是毫無希望的。若尋藉口出營,可她這個世子妃不管用什麼藉口離開,都要傳到李錄耳中,先要經他準允,如此便勢必會引來李錄的懷疑。

退一萬步說,就算趁著李錄不在,僥倖出營了,面對身後的追兵,蘭鶯帶著她一個有身孕的人,又能逃多遠?

何況,她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她辜負了祖父的交待,祖父已經放棄她這個孫女……她腹中甚至懷著李錄的骨肉,已無顏回家,也早已沒有家了。

逃不了也無處可去,那她還能做些什麼?

就此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生下這個孩子嗎?然後讓自己和孩子都成為李錄手中的棋子嗎?

她馬婉縱然愚蠢被人矇騙……卻絕不懦弱卑賤。

昏暗中,馬婉側轉過身,慢慢坐起,黑髮披散。

她眼中浸著因愛生恨的決絕淚光,抬起右手時,緊握著的匕首泛著寒光。

她咬著顫抖的牙,改為雙手握刀,猛地插向李錄的胸膛!

李錄卻突然睜開了眼睛,側身躲避間,右臂被劃傷。

不待馬婉再有動作,他便一把攥住了馬婉過於纖弱的持刀手腕,匕首松落,馬婉掙扎起來。

“婉兒,你這一路都很不對勁……”李錄眯起眼睛:“可我沒想到,你竟然想殺我?為什麼?”

他即便病弱,但到底是男子,而馬婉自有孕後加上憂思,瘦得幾乎只剩下了一把骨頭,此刻面對李錄的鉗制,她根本反抗不了。

昏暗中,馬婉滿眼恨意:“事到如今,你還要做戲到什麼時候?還要欺騙利用我到幾時!”

李錄攥著她的手腕,看了她片刻,忽而一笑:“你知道了啊。”

他的笑意一如往日溫和,語氣也依然和煦,看向馬婉的眼神溫柔而帶些憐憫:

“婉兒,你運氣很不好。”

“若換作昨日,我會原諒你的冒失,也很樂於繼續哄騙善待你,可你偏偏選了今日——”

“今日的我,似乎已經沒有繼續為你費心的必要了。”

他說著,另隻手將那把匕首掃落下榻後,忽然扼住馬婉的脖頸,一個用力,將她整個人按倒在了榻上,邊道:“沒錯,我娶你便是因為你有用……若當日在花宴上她答應我的求娶,我又怎會多看你一眼呢。”

馬婉被掐住脖子,眼中不受控制地湧出淚,李錄湊在她耳邊低聲道:“婉兒,每每你我這般貼近親密時,你猜我心中想得是誰?”

“李錄你這個……畜生!”馬婉憤怒屈辱之餘,甚至想要嘔吐,她奮力掙扎,雙腿用力蹬著,卻很快被李錄拿腿死死跪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