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未出鞘的劍,郎中手上一顫,神情有些不安。

“梅義,不可對大夫無禮。”在清理傷口的過程中疼得面色發白的段士昂微微轉頭,吩咐道:“請連醫士過來。”

那副將應聲是,收回動作,往帳外走去。

范陽王看起來有些不解:“士昂,這是……”

“王爺有所不知。”段士昂語氣平靜地道:“屬下的傷一直是連醫士在醫治,連醫士曾有叮囑,凡涉及用藥,都需經過他確認,以免藥性有衝突的可能。”

這自然是最體面的說法,未曾將戒備疑心在李復面前明言。

李復已經暗暗冒了層冷汗,面上卻贊成道:“謹慎些是好事,士昂命貴,是斷不能出差池的!”

連姓醫士很快被帶了過來,他仔細檢視罷那名郎中帶來的傷藥,神情卻逐漸驚訝,末了,雙手將藥奉還,問道:“敢問您可是姓夏?”

那郎中忙應:“正是。”

“早就聽聞洛陽城外有一夏姓名醫,擅醫刀傷……只是一直未能尋見!”連醫士深施了一禮:“失敬了。”

所以,這傷藥並沒有什麼問題,且配藥的這名郎中是極難尋的良醫——

段士昂瞭然,復看向范陽王:“叫王爺費心了。”

范陽王搖頭,嘆道:“唯有士昂快快好起來,本王才能安心吶……”

連醫士在旁幫著那名夏姓郎中一同為段士昂上了藥,仔細纏裹傷處,末了又將段士昂的手臂固定住。

做完這一切後,夏郎中為段士昂開了藥方,連醫士看罷,拿著藥方告退,親自為段士昂抓藥煎藥去了。

這期間,有人來請示段士昂軍務,段士昂剛換罷藥,一時疼得難以動作,便由他身側那名副將代為前去處理。

范陽王向夏郎中詢問了段士昂的傷勢情況,百般叮囑一定要將段士昂的手臂醫好。

夏郎中則反覆交待:“最緊要的便是多加休養……”

段士昂從夏郎中的話中聽出了兩分治癒的希望,待夏郎中的態度也緩和許多,道:“待此一戰結束,一定聽從大夫的交待好生休養。”

無論如何,今夜此戰,他是一定要去的。

但傷口被清理後,鑽心的疼痛感讓他冷汗淋漓,這種胸中藏有萬千殺氣待發,身體卻不受操縱的感覺讓段士昂心頭升起幾分焦躁,一時皺眉隱忍不語。

范陽王看在眼中,臉上俱是關切與不忍,於是向那郎中問:“可有緩解疼痛的法子?”

夏郎中斟酌著道:“若將軍著實疼得厲害,或可試一試針刺穴位之法。”

心中焦灼,急於從這誤事的疼痛中擺脫的段士昂聞言扯下身上披著的外袍,道:“有勞大夫施針,只要不妨礙行動即可。”

夏郎中應下,遂將銀針取出。

段士昂雖被疼痛左右,卻依舊謹慎地看向那一排銀針,銀針見毒多半色變,而那一根根銀針新亮銀白,並無異樣。

段士昂遂盤坐閉眸,讓對方施針。

隨著一根根銀針刺入肩臂各處穴位中,段士昂果然覺得疼痛感麻痺許多,緊皺著的眉心慢慢得以舒展。

這時,跪坐於段士昂身後的夏郎中取出了最後一根長針,抬手,便要刺向段士昂的後顱——

而就在他手中長針即將接觸到段士昂的後腦時,段士昂驀地睜開眼睛,以左肘飛快擊去,旋即起身,抬腿掃向那名郎中。

郎中手中那根格外粗長的長針飛落,人也被踹飛出去,撞倒了矮桌,打翻了上面的杯盞。

一旁喝茶的范陽王被嚇得手中茶盞跌落,也倏地站起身,驚惑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士昂,這是……”

段士昂伸手拔去臂膀上的銀針,看向那名郎中,眉心陰鬱沉冷:“你想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