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面上他到底是在為范陽王辦事,不好公然放崔琅等人離開,既然這些廢物們樂不思蜀,那便也隨他們好了,只要人活著就行。

見段士昂無暇理會這些瑣事,那名護衛統領應下後,便頓下腳步,未再繼續跟上前。

……

正值午後,范陽王午歇之時,做了場噩夢,驚醒時滿頭大汗。

“本王方才夢到駐紮在西邊的敵軍又向洛陽逼近了三十里……”范陽王坐起身來,擦了擦額上冷汗,喃喃道:“還好是夢境而已。”

“父王,您夢得也太神了些……”守在榻邊的一名少年驚訝道:“方才有人來報,西面的淮南道大軍向洛陽方向又進了五十里!”

范陽王剛松下的那口氣猛地又被提了起來:“……什麼!”

五十里?

竟比他夢中還多添了二十里!

“常歲寧這是要打來了?!”范陽王掀起被子走下榻來,少年忙替他披衣。

范陽王急道:“這可如何是好!”

“父王您別急,段將軍已經在應對了。”少年人道:“且就算打起來,一時半刻也打不進洛陽城來,咱們等段將軍的訊息就是了。”

“你倒是萬事不上心,火燒屁股了你且得先烤個紅薯,腦子裡的弦比八十歲老叟的褲腰還要松上幾分!”李覆在少年頭上敲了幾下,沒好氣地問:“你來此處作甚?”

“兒子不是一個人來的。”少年人道:“崔六郎也在外頭呢,他想見父王一面。”

這少年人名喚李昀,這些時日與崔琅往來甚密,這源於二人擁有著同一個高雅愛好:鬥蛐蛐。

范陽王聽到崔琅的名號就心煩,派不上用場不說,還特別擅長花他的錢,那崔家三十名子弟的花銷儼然要趕上他一萬士兵的軍餉了!

范陽王下意識地就擺手拒絕:“去去去,讓他回去。”

然而這時,簾外已有崔琅的聲音響起:“王爺這是醒了?”

李昀趕忙應答:“醒了醒了!你快進來!”

得了這句邀請,崔琅十分自來熟地走了進來,朝著范陽王咧嘴笑著施禮。

范陽王對外一直打造著禮待崔家子弟的形象,因此崔琅出入洛陽宮苑並不受阻,更何況有李昀陪同在側。

“崔六郎,你快坐。”李昀熱情地替自家父王招待起來。

崔琅便果真不客氣地在小几旁的椅子裡坐了下去,李昀在另一側坐下,並狗腿地替崔琅剝起了松子。

披著外袍的范陽王坐在榻邊,見狀哼笑了一聲,他原還笑話自家小子腦子裡的弦松得厲害,沒想到崔家這個竟也有過之而無不及,要麼說臭味相投呢。

“崔六郎為何事要見本王啊。”范陽王接過侍女遞來的茶水,問了崔琅一句。

崔琅不答反問:“近日王爺憂心否?”

范陽王喝了幾口茶,聞言掀起眼皮子看向崔琅,很誠實地道:“本王就差命懸一線了,你道本王憂心否?”

“那正是了。”崔琅一笑,拱手道:“在下便是為替王爺解憂獻策而來。”

李昀聽得很是意外,崔六郎此行竟是為了正事?崔六郎竟然也有正事?

范陽王將茶盞放下,嘆道:“這策崔六郎即便敢獻,本王卻未必敢用啊。”

雖隻字未提嫌棄,卻字字皆是嫌棄。

“王爺至少先聽一聽嘛。”崔琅說著,將身子往范陽王的方向探了探,略壓低聲音道:“此法甚是簡單,王爺只需殺一人即可。”

“哦,殺誰?”范陽王漫不經心地問。

崔琅:“段士昂段將軍。”

范陽王看向他。

李昀在旁瞪大了眼睛,正要說話時,只見父王擺了擺手,房中的兩名侍女便躬身退了出去。

“你要本王殺段將軍——”范陽王好笑地看著崔琅:“好向那常歲寧認降?”

崔琅不置可否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