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江都準備動兵的訊息之後,徐州刺史愈發不敢怠慢,在他看來,當務之急,是要趕在常歲寧抵達之前,將汴州拿下!

汴州是他徐州與洛陽之間唯一的阻隔,只消打通了汴州,他便可與洛陽的范陽軍聯合,范陽王二十萬大軍在此,到時他便也不必懼怕那常歲寧上門了!

二來,眼瞅著各州都在反,他著實焦慮得厲害,這種感覺就好比讀書旬試之際,眼看同窗們呼呼奮筆疾書,而自己一個字都沒能憋得出來……他如今每每夢到這舊時場景時,尚且急得夾緊雙腿想要如廁。

因此,早在動兵之前,常歲寧便預料到了范陽軍會染指河南道的可能。

一隊飛騎沿淮水而行,先後將此信送至壽州、光州,與申州。

范陽王遂令徐州出兵從後方圍攻汴州,到時汴州軍的退路也被阻死,便只能選擇歸降。如此一來,范陽軍便可用最小的代價拿下汴州。

這兵卒自汴州而出,按照原本路程,他至少還需兩日才能抵達江都,這一路他心急如焚,又反覆想著,就算常節使願意出兵援助,江都大軍出動也需要時間準備……汴州形勢這般危急,能撐到援兵抵達之時嗎?

胡粼於信中提及了汴州與河南道現狀,亦表明了自己不願歸降於范陽王的決心。

無絕不以為然:“我和你是哪門子的知己。”

而不管是大人的行軍路線,還是他們這一路兵力的行軍路線,皆是各自所處位置距離洛陽最為省力的行軍之法,如此部署,真正做到了因地制宜,且可保證最大意義上的兵貴神速。

這下反而輪到無絕心虛了,他連夜卜八字,哪有時間顧得上準備行李?

對上少女無垢的眸子,無絕在心中擦了擦汗,慌亂賠笑,趕忙道:【這便去備,這便去備!】

徐州刺史這樣想著,遂加緊點兵,於次日清早,親自率兵往汴州方向趕去。

旁人或不知,但作為刺史大人的貼身侍從,他很清楚自家大人內裡乃是造反癮很大一男的。

昨日夜間,大軍休整之際,元祥領著一名風塵僕僕的兵卒來到了常歲寧面前。

而河南道早已人心動盪,隨著范陽王一紙檄文,暗中欲圖倒戈者不在少數,與汴水相鄰的徐州便在其列。

至於為何不能領兵征戰,刺史大人還偏要披甲上點兵臺,一來是為了激勵士氣,二來……大概就是為了過一把癮了。

無絕聞言卻面露狐疑之色:“助我?我看你是想借機分走大人的恩寵吧?”

對此,邵善同甚覺自己有先見之明——他承認他先前擴增兵力時稍顯放肆了些,但這不是很快就派上用場了嗎?

常歲寧眨了下眼睛,看向無絕,疑惑反問:【你自是要一同前往的,這竟還需我特意言明嗎?莫非你未曾備下行李?】

范陽軍一路擴張勢力,兵力已逾二十萬眾,常歲寧自江都點兵十萬,並非是她太過輕敵,而是她欲兵分兩路行軍。一路由她自行率兵十萬,從江都往北而行,直入河南道,從汴水側借道,往洛陽方向行軍。

與此同時,常歲寧所領先行騎兵渡過淮水之後,沿汴水東側行軍已逾兩百里。

而在昨日,常歲寧下令動兵之後,江都即有數十飛騎持常歲寧之令,將這個訊息送去了淮南道諸州。

退一萬步說,洛陽就在那裡,范陽王能拿,那為什麼他家大人不能拿呢?

邵善同激動得來回踱步,捏著江都送來的信函,心情好似過年,待看罷信函內容,立即精神大振,下令點兵。

如此善用兵者,又如此熟知各道行軍路線,不是天選造反之人,又是什麼呢?

邵善同愈發認可自家大人的造反天資,甚至覺得這份天資若不能物盡其用,實在是暴殄天物的程度。

他之所以一心主張造反,原因有二,一是他不滿當下朝廷已久,心中藏著一股且叫日月換新天的志向。

初聽聞時,徐州刺史心頭一陣狂跳,但很快又冷靜下來,江都大軍行路,戰馬輜重糧草備齊均需要時間,往快了說至少也還需十日才能抵達……

去洛陽好哇!

什麼遵旨不遵旨的,不過是個名目罷了,這年頭,各處都在爭奪地盤,誰有本領帶著自己的兵去拿地盤,那地盤就是誰的!

跑去準備行囊時,無絕心中雖虛,卻也歡喜,不忘拿優越的眼神看了一眼天鏡——瞧見沒,這才叫自己人!

但天鏡的反應卻始終寡淡,並沒有要與他相爭的意思,此刻反而拿此事來寬慰他。

天鏡笑著搖頭:“我將你視作僅有的知己,你倒防我如防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