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藤原麻呂的攻勢,常闊未有躲避,未有於原處靜候蓄力,而是忽然再次提起斬岫,拖著那條傷上加傷的腿,朝藤原麻呂直迎而去。

接下來的每一次交手,常闊似乎都存下了與藤原麻呂同歸於盡的決心。

他存了死志,無絲毫顧忌,出手全是寧可自損一千,也要傷敵八百的不要命的打法。

今日他雖註定死在此處,卻也要至少帶走藤原麻呂半條性命!

他要讓他身後的大盛將士們都好好看著,大盛將骨便當如此,寧折不彎,寧死不屈!

“區區倭賊,何足畏懼!”常闊震聲呼喝間,再次舉刀攻向藤原麻呂,他口中湧出更多鮮血,然而他卻彷彿感受不到痛意。

他如一頭受傷的猛虎,以最後一絲氣力,將軀體的每一處都燃燒起來,誓要將仇敵撕咬粉碎。

他不單點燃了自身,這把火亦蔓延到了他身後的大盛將士之間。

戰船上方負責擂鼓計程車兵,定定地望著前方那道丟了頭鍪,花白髮髻散亂的老將身影,已是眼眶通紅,一下下,手下錘擊鼓面的力氣愈重,眼中胸中似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下一刻,他手下擊鼓的動作忽然一頓,不禁脫口呼喊:“大將軍!”

“大將軍!”金副將等人亦變了臉色,下意識地往船頭快步靠近。

常闊右側堅實的臂膀被藤原麻呂手中的倭刀劃破,血珠飛濺,斬岫跌落。

然而常闊不退反進,咬牙上前,赤手空拳,以掌心血肉,生生奪卸下了藤原麻呂那鋒利的長刀。

而後,他不給藤原麻呂反制的機會,憑藉自身體力重量優勢,生生地藤原麻呂壓倒在船板之上。

常闊嗆滿了鮮血的嗓中發出一聲怒吼,揮起重拳,便要砸向藤原麻呂的頭部要害。

藤原麻呂側首避開,那一拳砸在船板上方,船板立時開裂,木刺迸濺。

藤原麻呂咬牙切齒,抓起一塊飛落的木刺,猛地刺向常闊的眼眶。

常闊仰首躲避間,藤原麻呂借勢提身,推起常闊之際,奮力一腳踢在常闊的傷腿之上。

常闊踉蹌跪退數步,剛穩住身形,便以左腿支撐起身,再次揮拳,朝著藤原麻呂襲去。

藤原麻呂避開這一擊,擦了擦臉頰上的血跡,眼中浮現出不耐之色。

當下局面,與他起初設想並不相同——

常闊雖老,雖有殘疾在身,卻仍然很不好對付……當然,此刻也已如強弩之末了,死在他手中,不過遲早之事。

真正讓藤原麻呂不耐煩的,是盛軍此刻被激起計程車氣。

這顯然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是讓常闊受辱而死,最好能同他求饒,至少是狼狽不堪的……以此重挫盛軍氣勢。

可常闊臨上陣前,先是不知說了什麼煽動人心之言,眼下又拿出如此超乎常人的寧死不屈的氣勢……

這些出身玄策軍的盛人,雖近遲暮,竟還是一身如此難啃的硬骨頭!

既然形勢與所料不同,那還是速戰速決為上……

現在,他便要立即拿常闊的首級祭旗!

不願再耗下去的藤原麻呂眼神暗下,右手在身後打了個手勢,同時藉著避開常闊攻勢,往旁側錯開了位置。

他身後倭軍的戰船之上,有一名藏身暗處的倭軍,無聲扣動了手中弩機,一枚閃著寒光的短箭飛射而出——

“常叔,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