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9 就是你最最景仰的常刺史(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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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被扶坐起身,靠在床頭的康叢抬起虛弱的眼睛看去,混身緊繃一瞬後,忽然側首劇烈地乾嘔起來。
“快,快拿開!木生剛醒來,聞不得葷腥!”月氏連忙道。
侍女趕緊將那碟馬肉端離床邊。
康叢昏迷數日,根本吐不出任何東西來,劇烈的抽搐讓他的身形痙攣顫抖了許久,月氏在旁為他拍背,流淚不止。
只有康叢知曉,令他控制不住想要嘔吐的,並非是“葷腥”,而是巨大的恐懼與不適,以及那太過陌生、就連他自己也尚且意識不到的憤怒。
月氏極不容易才將湯藥喂著他喝下。
將藥碗交給侍女之後,月氏屏退了另一名侍女,才敢惶惶不安地問道:“木生,你告訴阿孃,你到底犯了什麼錯?為何竟惹得你父親這般動怒?你受了這樣重的傷,他卻讓人禁了你的足,且不許任何人過來探望……”
“我犯了什麼錯……”康叢無力地靠在床頭,望著床頂,眼神有些空洞地道:“我的存在,或許就是最大的錯。”
這句話如一根長針,狠狠刺痛了月氏,她手足無措地道:“是阿孃對不住你……”
是,她曾是卑賤的奴隸,以取悅權貴武將為生的舞姬……於是,無論她如何起誓保證,節使心中對木生的血脈歸屬,始終存有一絲疑心。
後來,她又為節使生下一女,但關於木生的風言風語仍未消止,他們母子三人的日子就這樣在將就中度過著。
但之前好歹是可以將就著過活的,可是自從節使起事以來,那些郎君們和他們的母族,待木生和她的打壓刁難卻日漸不遮掩……
“分明從前不是這樣的……從前他們雖看不起咱們母子,卻也不曾這樣百般針對……”
月氏無助惶然間,一道聲音打斷了她:“現下父親要奪大勢,自然和從前不一樣了!”
“父親的權勢在擴張,他的兒子們的野心自然也在變大,誰不想在這過程中脫穎而出,成為被父親重視賞識的那一個?阿兄不也是一樣嗎?他這般急於嶄露頭角,偏偏又毫無根基,不是送上門的靶子又是什麼!”
大步走進來的是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女,她披著狐皮斗篷,膚色偏黑,臉蛋偏圓,本是有些嬌憨的長相,但此刻那深邃的雙眼透著凌厲,濃眉緊鎖,周身有外露的桀驁之氣,縱然在胡人女子中也極少見。
“阿妮……”月氏看到這個自幼只喜歡耍弄棍棒,再大些就開始騎馬射獵,讓她很不省心的女兒,心中沒由來地就犯怵,聲音也很沒底氣:“你兄長他才醒過來,你小聲一些……”
“他闖出這樣大的禍阿孃都不怕,反倒怕我說話的聲音大了!”康芷幾步來到床邊,一雙大眼睛氣沖沖地瞪著康叢。
康叢沒吱聲。
月氏從中安撫女兒:“先讓你阿兄吃些飯食,待他有了力氣,咱們再……”
康芷:“吃什麼?斷頭飯嗎!”
月氏神情一驚:“阿妮,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我才不是胡言亂語!”康芷道:“現如今外面都說阿兄背叛了父親,害死了那洪郴!父親疑心如此之重,怎會輕易放過我們!”
“再如何疑心,想來也不至於要咱們的性命吧……”月氏一顆心高高提起,臉色蒼白地道:“你和木生,到底是他的親生骨肉……”
康芷冷笑一聲:“阿孃難道不知父親是如何坐上這平盧節度使之位的嗎?”
聖冊帝登基之初,曾大肆削殺過對她不滿的藩王及戍邊武將,原先的平盧節度使也遭到了女帝猜疑,是彼時尚是平盧節度使麾下小小部將的康定山,偽造了通敵罪證,設局誅殺了先平盧節度使。而後在女帝的提拔下,一步步成為了新任平盧節度使。
因著這段許多人都心知肚明的過往在,康定山在世人眼中,一直是女帝的心腹邊將。
他一直也表現得十分殷勤聽話,凡女帝所施政令,他皆積極支援響應。有關轄地大小事,總會按時報往京師。
除了在公事上很稱職之外,他不時還會讓人蒐羅美男,送入京師,獻與女帝。
誰也沒想到,這樣忠心且用心的康定山,會是第一個起兵的邊鎮大將,且選擇勾結異族靺鞨。
康芷:“他先是背叛舊主,而今又反了皇帝,怕是隻有母親才覺得父親是個會顧念所謂舊情的好人吧?”
月氏手心裡沁出冷汗,下意識地抓住兒子的手,壓低著緊繃的聲音,問:“木生,你好好想想,這件事上,是不是有人在刻意陷害你?我們把那人找出來,說不定便能向你父親證明你的清白!”
她的兒子,那樣盼望著能夠得到他父親的認可,是絕不會勾結外敵的!
陷害嗎?
康叢的神情不停地變幻著,喃喃道:“洪郴的確是想要讓我死在外面……”
他被魏叔易挾持時,洪郴選擇捨棄他,他彼時只覺得憤怒屈辱,但現下想來,從他與魏叔易交涉開始,洪郴的算計只怕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