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刃的神情讓常歲寧忽而一怔,心中不安擴散:「病得很嚴重嗎?」

常刃點頭:「看起來頗為嚴重,先後請了三位郎中,都束手無策……原本屬下已與無絕大師說定待返回江都之後,多請些名醫看診。」

所以他們才更加沒想到無絕大師會突然離開。

常歲寧握緊

手中薄薄的書信,再次更為鄭重地交待道:「刃叔,還要勞你親自帶人去找,一定要把人找回來。」.

病得很重……

明明去年她離開京師時,人還好好的,還在不滿地嘟囔著她為何不將他一同帶上。

現如今她好不容易暫時有了落腳處,便立時去接他了,他怎反倒中途跑了?

且是拖著病歪歪的身子跑的……這麼大的人了,怎還跟三歲孩童一樣不讓人省心?

此夜,常歲寧久久未能閤眼,腦海中思緒萬千,閉上眼睛時,總能看到無絕拿來與她賣慘的那些瘡疤。

所以,他的「病」……單單就只是病嗎?

即便是因為她,也尚可一起想辦法,可無絕為何連來見她都不肯見?他是單純不願來江都見她,還是另有隱秘之事要辦?

他到底在瞞她什麼?

接下來數日,常歲寧每日晚間忙完公務,都要向阿澈問一遭有沒有無絕的訊息傳回,但答案皆是:「回女郎,暫時沒有」。

她知道無絕師出黔州一帶,又另讓人沿著西南方向去追尋他的蹤跡。接下來,便只能耐心等待訊息了。

先後歷經一月餘,江都百人謄抄藏書之事基本完畢,負責抄寫的文人們先後從欽差辦公宅邸出來時,大多神清氣爽,心曠神怡,只覺渾身沾滿了文氣,抖一抖袖子,都要掉一地字兒。

當然,以上只限於尋常文人,他們精神奕奕,半點不覺得疲憊,很快返回刺史府中,去做自己接下來該做之事。

顧家,虞家等望族子弟,則大多疲倦萎靡,他們歷來不缺書讀,縱是面對這些藏書,也沒有那種世俗的慾望。

且他們錦衣玉食風花雪月,隨性慣了,何曾被人這般拘起來幹過活?

再加上集體起居飲食難以適應,這一月多的經歷於他們而言,簡直形同被人關起來當成驢來拉磨!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莫過於此了。

跟隨族人回到家中,愛美心切的顧家二郎先令侍從拿來鏡子一瞧,簡直快要哭了——鏡中這消瘦萎靡,眼圈發青之人,哪裡還有半分昔日傾倒江都之風采?

被累醜的顧二郎愈發覺得那新任刺史手段狠辣,害人不淺,對方先搶他家中藏書與族人,而今將他的風采也洗劫一空了……

餘下那些族人們,也大多滿臉疲憊之色,正打算接下來要好好歇上一段時日時,卻見家主顧修命人捧來了紙筆,催著他們填寫各自所學所擅:「……快些寫吧,刺史府那邊催得急。」

有族人不解地問:「長兄,填這些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