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一身豪爽正氣的老將,魏叔易笑了道:「常大將軍所言在理,此事既是聖上所定,肖將軍只管暫時接下此任。至於常大將軍之功,待回京後我自會稟明聖上,到時如若聖上有更好的安排,日後再據形勢調整亦不遲。」

這番話說的進退兩宜,留足了餘地。

肖旻看向那帥印,神情仍有些猶豫。

常歲寧在旁聽了半天,此刻見狀,便道:「肖將軍放心接下,這帥印不咬手的。」

這句一語雙關的玩笑話,讓肖旻再沒遲疑,雙手捧過那帥印,道:「肖某便厚顏暫代主帥之職……日後,如有不足之處,還望常大將軍多多提醒。」

說著,又面向依舊姿態閒適坐在那裡的少女,誠懇道:「此次幸有常娘子誅殺李逸,女郎雖年少,雖為女兒身,膽略氣魄卻遠勝肖旻,肖旻實在欽佩至極。」

這話雖有拍馬屁保命的嫌疑,卻也是他的真心話。

這便是他不敢貿然接下這帥印的緣故,莫說跟爹比了,他連人閨女都比不過,這主帥之位坐下去……屁股能不扎得慌的嗎?

肖旻今年不過三十歲出頭,出身資歷只能說是中等,身手勉強稱得上箇中上,但他自知之明爆棚。

常闊的想法也很簡單,這事兒倒跟謙讓沒什麼干係,聖旨擺在這兒呢,他此時又不打算造反,一個主帥之位有什麼好跟人爭的?

況且,區區一個帥印而已,有李逸這個晦氣糟心的例子在先,軍中人心所向註定要比帥印兵符更有分量。

常歲寧與肖旻點頭:「之後願軍中上下一心,早日肅清反賊,還江南百姓安寧。」

肖旻此人如何,之後還需細觀,但既要共事,還當示以友善。

得少女這句話,肖旻心中更安定幾分,又莫名有些激盪,似有共鳴之聲作響。

他來之前,來的路上,或因覺得前方局勢不妙,所懷之心唯有將此行差事儘量辦得圓滿而已,但此刻,面對這樣一雙父女,他忽覺前路開闊,心中方向也跟著變得清晰明朗。

肅清反賊,還百姓安寧。

是,為將者當如是。

幾人便又坐下飲茶議事,氣氛比之用飯時,更輕鬆自在許多。

……

夜愈深,星緩隱,天漸明。

……

次日臨近昏暮之際,後軍至,元祥與長吉果然在其中。

除了這兩張熟面孔,常歲寧還見到了那位白校尉。

起初,她曾以「水壺」與之換快馬的那位白校尉。

對方也認出了她,或者說,根據這些時日有關常家女郎的傳聞,早已猜到了那日與自己交換快馬離開隊伍的少年小兵身份。

常歲寧與他道了謝:「……當初若非白校尉相助,我便無法順利追上阿爹。」

白校尉衝她抱拳,垂首道:「此乃卑職分內之事。」

「聽魏侍郎說,白校尉此番也助他良多,俞載伏誅,白校尉功不可沒。」常歲寧笑道:「事後論功封賞,便不能再稱校尉,要稱將軍了。」

白校尉聞言也露出笑容:「承常娘子吉言。」

不過說來,這位常娘子也當有封賞才對。

但,對一位女郎……該是什麼封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