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帝心起(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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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少了何物?」常歲寧狀似好奇地問。
段氏準確地說出了唯一少了的東西:「當年我與殿下做賭時,比的乃是繡技,彼時我與殿下各繡了一方帕子……當年封箱時,便將那兩方帕子裝進小匣子裡,順手一同放了進去。」
說到此處,段氏已是淚眼朦朧:「想來是之後殿下曾開啟過這箱子……帶走了那一對醜帕子。」
聽得這「醜帕子」三字,常歲寧一時不知該怎麼接這話。
那對帕子的確醜得出奇,也的確是她拿走的。
當年臨去北狄和親之前,她曾暗中去見了孟列最後一面,出於諸般考慮,她給孟列留下了半枚令牌,只道日後她若有差事需要交待他,便會使人持另外半枚令牌來見——
實則,北狄彼時指名要她和親的原因,她心知肚明,她那時並不認為自己還有活著回大盛的機會,也不認為那令牌還會有什麼值得一提的用武之地。
但面對痛哭流涕不肯散去、恨不能以身相殉的心腹,她總也不好擺爛直言「我此行必死無疑」。
所以,她當初那話大半隻是出於安撫畫餅,那令牌只是半枚定心丸而已。
但她怕孟列會一直將此事放在心上,恐那半枚令牌之後會落到不可信之人手中,再給昔日心腹帶來麻煩,於是出於穩妥起見,她選擇將令牌留下,而未曾放在身上帶去北狄。
那晚,她將箱子挖出來,把那半枚令牌丟進去,獨自坐在地上追憶往昔之際,順手帶走了那對醜帕子,想著若在北狄不開心時,拿出來笑話一下段真宜也不錯。
「這箱中貴重或有趣之物這般多,可殿下獨獨帶走了那對帕子,這不是捨不得我又是什麼……」段氏已近要泣不成聲:「我便知道,那時殿下雖嘴上說不想見我,可心中最記掛的便是我了!」
「殿下和親之前,我數次求見,她都不肯見我……」
「我本想著,和什麼親,讓那勞什子和親見鬼去吧!」段氏觸景生情之下,此時再壓抑不住心中多年的傷懷與遺憾:「但凡殿下肯見我一面,我必要想法子帶著殿下逃出京去,逃去哪裡都好……」
說著,接過常歲寧默默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淚水:「反正不管逃去哪裡,殿下總能護得住養得活我的。」
常歲寧:「……」
逃出去後還要她來養著,所以,倆人一起逃走的意義是……讓她多個拖油瓶?
但那時段真宜已嫁人生子,竟還想著要與她一同逃走……拋開靠譜與否不說,單說這份願為她拋夫棄子的決心,倒也是叫人動容的。
段氏此時後悔不已地哭道:「我當初該再決絕一些的,殿下不肯見我,我縱是翻牆也該翻進來見殿下一面才是!」
常歲寧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長公主府的高牆,覺得這關鍵之處倒也不在於是否足夠決絕,而在於段真宜翻不翻得進來。
眼看段氏眼淚掉得愈發厲害,常歲寧頗覺手足無措。
她是個不會哭的人,每每見別人同她哭時,便總不知如何是好,這也是她當年和親之前不願見段真宜的原因。
但沒想到李尚躲得過,常歲寧沒躲過,今日還是叫她經歷了這一遭。
她不擅長安慰人,但此刻什麼都不說也不合適,只能道:「夫人節哀……」
但這話並不好使,且好似又提醒了段氏一把「人已經死了」的事實,叫段氏哭得更加止不住了。
常歲寧見狀,決定另闢蹊徑:「夫人,那對帕子……也未必就是長公主殿下帶走的吧?」
她說話間,聲音放得很輕很慢,並目光猶疑地看向段氏身後。
勸人她雖不擅長,但揍人與恐嚇他人她向來很有心得。
少女這一眼立時叫段氏頭皮發緊,哭泣聲一滯,壓低聲音道:「不能吧……」
但她不由又想到了方才聽到的古怪動靜,一時身子都僵硬了,只嘴上還在安慰自己:「那樣的東西,想來鬼也是瞧不上的……」
常歲寧似思索了一下:「不見得。」
畢竟那繡技本身還挺陰間的,縱是被鬼瞧上也很合理。
段氏似也想到了此一點,頓時也顧不上傷感了,待僕從將坑填上之後,便趕忙帶著東西逃離了此處。
幾人自後門處回到長公主居院,整理好衣裙,處理罷鞋上的土屑,才由常歲寧扶著眼睛紅腫、似傷感到無法自理的段氏往外走去。
見段氏哭成這般模樣,守在院門處的長公主府女使心中也覺悲慼傷感,想勸又不知從何開口,只能行禮後引著段氏一行人出府去。
但女使漸漸覺得那個搬箱子的僕從有些不對。
箱子還是那個箱子,但那僕從的步伐與神態,似乎有些異樣。
在跨出長公主府的大門時,僕從的額頭上已冒了一層汗。
他已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足夠輕鬆,可這箱子裡的東西實在太多,這段路實在太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