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什麼都不做,

眼睜睜看著明謹說下去,同樣也會惹來姑母厭棄。說到底,只因結果是壞的,那麼無論她怎麼做都是錯的……

但帝王此刻無暇為區區一個她而分神,也不曾再給她任何眼神。

細細雨霧中,內侍為帝王撐著華傘,傘沿掩去了聖冊帝的的面容神態。

「朕必會將此桉徹查到底,給常家與長孫家一個應有的交代,魏侍郎——」

魏叔易上前一步抬手:「臣在。」

「隨後由你代朕前往大理寺,全程主理此桉,監察三司,不可有一絲疏漏之處。」

「臣遵旨。」

「常家郎君無故受此牢獄之災,朕實感愧疚。」聖冊帝拿自責彌補的語氣道:「此桉雖尚未真正了結,但也當立時放常家郎君歸家休養。」

「此外,常家郎君供罪之事,亦要嚴查,如有屈打成招之實,涉事者當嚴懲。」

帝王一條條公正有力的舉措交待下去,無聲安撫消解著眾怒。

許多人並不是十分清楚內情,這種時候,帝王表面的態度便很重要。

聖冊帝另又吩咐明洛,著宮中最好的醫士去往常府,以備替常歲寧診看醫治傷勢。

明洛應下。

末了,華傘之下的帝王轉過身,面向無數文士。

「今日此事,為朕之家醜,亦為國朝不幸。待此桉了結,朕也須給諸位、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帝王的自省與允諾,清晰地傳達給了眾人。

隨後,常歲寧與眾人一同行禮恭送聖駕。

內侍與禁軍隨聖駕遠去,魏叔易留下,此際看向了常歲寧。

「常娘子!」

「寧寧……」

「師父!」

「我說……你這女娃啊!」

許多人向她圍了過去,她立在眾人間,像是一個剛打了一場仗回來,以孤身敵萬軍,卻贏得兇險又漂亮的大將軍。

但這個將軍看起來著實狼狽,衣袍滿是血汙且單薄,魏叔易下意識地抬手,想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但下一瞬,即又停住了動作——

只因目之所及處,先有褚太傅,喬祭酒,再有喬玉柏,崔琅,皆向那個少女遞去了自己披風或氅衣。

常歲寧不免有些為難。

和端陽節女郎們贈予的五彩繩不同,她至多隻能選一件來披。

首先排除老師,畢竟一把年紀受不住寒氣——

然而這個想法剛成形,那老人便不由分說地將手中氅衣強行給她披了上去,嘴上一邊不滿地道:「……愣著作甚,凍傻了還是疼傻了!」

厚實的氅衣帶著澹澹的,她這個學生所熟悉的寒梅香。

喬祭酒大覺不妥:「太傅……您都這般年紀了,受了風寒可如何使得!」

老太傅收回手來,一把將喬祭酒手裡的披風接過,穿在自己身上:「這不就成了麼!」

喬祭酒:「……!」

好一招移花接木啊!

對方做好人,讓他來受凍!

眼看褚太傅將受凍的風險完美外包給了自家阿爹,喬玉柏到底孝順,默默將自己的披風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