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視線又清晰了些許,看著閣樓外隱現的人山人海,明謹惱怒而不安:「這到底是哪裡……你這***想對我做什麼?那些都是什麼人!」

「什麼人重要嗎,反正世人皆是你眼中螻蟻而已。」少女沾血的嘴角微彎了一下,道:「但就是這些螻蟻,很快便能送你去該去的地方了——我是說,你就要下地獄了。」

明謹怪異地笑了一聲,劇烈掙扎起來:「你做夢!」

「是你該醒醒了。」

常歲寧扣著他手臂的那隻手忽一用力,只聽「卡」地一聲響,關節被折斷的聲音在明謹耳中響起。

他尚且來不及發出一聲完整慘叫,那少女忽然鬆開了他,於劇烈掙扎中而身形不穩的他,勐然洩力之下,立時踉蹌著往前撲去。

這時,那少女表情漠然,微側身避開了半步。

明謹童孔驟然緊縮,身體撲出圍欄,「砰」地一聲巨響摔了下樓。

一層閣樓的高度摔不死人,明謹慘叫著蜷縮成一團。

在樓下之人看來,他是失足墜樓,但一時間,並無人上前扶他。

四下震悚、憤滿的議論聲混作一團。

「你這禽獸不如的惡鬼!把我小姑還給我!」

長孫寂上前一把揪住明謹的脖子,一拳砸向對方的臉。

很快有族人和僕從將長孫寂拉開,少年被拉離之際又怒罵著踹了明謹兩腳。

明謹倒在地上,口中斷斷續續地發出「醫士」二字,他努力試著去看清那些人都是誰,為何這些人個個如此大膽,竟敢對他的生死傷勢置之不理。

視線模湖間,他隱約看到了明洛那張此刻格外冰冷的臉,立時發號施令道:「……還不快給我請醫士來!」

這一刻,看著那個惹出了天大禍事仍不知懼怕的禍害,明洛說不上是憤怒還是諷刺更多,或者說,她已經無暇再去理會一個必死之人了。

明謹只能死了。

但他死便死了,他闖出的禍事卻不是那麼好平息的!

明洛手指冰冷微顫,不再看明謹半眼,而是和此時大多數人一樣,微抬眼緩緩看向了閣樓上的那個少女。

對方穿著的衣袍髒汙凌亂,一側衣袖被割破,一頭極黑的烏髮披散,臉上有斑駁血跡,看起來沉暗狼藉,半點也不體面。

冷風吹起她因沾了血跡而黏在臉頰的髮絲,綿綿如針細雨傾斜入閣,雨霧掛在那雙沒有表情的眉眼之上,更與她添了幾分遙不可及的寒意。

因落了雨,立在閣頂的白鶴髮出一聲鶴唳後,扇動翅膀而去。

那折祭文被白鶴丟棄,自上方掉落,被那少女伸手接住。

祭文在她手中垂落展開,她看去,唸了一句:「先賢在上……」

她握著那祭文的手在滴著血珠,她未覺,握祭文垂手於身側片刻,待看向褚太傅及宋顯等人時,遂抬起雙手執禮於身前。

「先賢在上,今得至聖先靈護佑,引諸君來此共證公道二字——正如大其牖,而天光入,公其心,則萬善出,多謝諸位肯執公正之心,證萬善之道。」

其音落,閣樓的門從裡面被開啟,即有天光灑入昏暗閣中,正如她話中之「大其牖,而天光入」。

宋顯怔然片刻,抬手還禮。

而隨著閣樓的門被開啟,兩道婦人身影先後而出,其中一人踉蹌撲倒在地,形容狼狽,正是應國公夫人昌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