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坐在雨中咒罵著,時而又哭又笑。

雨勢愈發地大了,雨水澆潑而下,將灰白的庵廟沖刷的愈發灰暗。

……

京城姚家,姚冉再次提出了想要出家為尼的打算。

姚家老夫人和曾氏勸了又勸,姚夏抱著堂姊哭了又哭,也沒能改變姚冉的心意。

最後還是姚翼與女兒單獨長談了一場。

“冉兒,阿父知你有贖過之心,但這世間贖過的法子,遠不止於青燈下自罰這一種。”

“冉兒,你該再好好思慮一二……”

最終,姚冉與姚家人各退了一步,暫且留在了府中的小佛堂內禮佛,居於佛堂內, 不再見外人。

風雨漸休。

晚間,姚翼於書房內料理罷公務,抬眼看向滴漏,已至亥時中。

姚翼自文椅內起身,轉了轉有些痠痛的脖子,來至書架前,自暗格中取出了一幅畫來。

那幅畫在他手中半展開,一張女子畫像映入視線。

那畫上女子姿容過人,眉目嬌麗,似蓄著欲說還休的淡淡哀愁。

“我找到她了。”

“她長得和你很像,幸好是隨了你的樣貌……”

“但她好像跟你不太一樣,不似你這般多愁善感。”

“或是自幼養在將門的緣故,性情倒是利落,膽子也很大。”

“你若是知曉她近日都做了什麼,怕是要嚇得連夜還魂咯……”

“你要是得了閒,還是得去她夢裡叮囑兩句……女兒家行事,到底不宜太過扎眼,否則萬一……”

姚翼低低嘆息了一聲:“女兒家啊,不容易。”

他看著那畫上之人,低聲問:“九娘,既找到了人……你說接下來該怎麼做?”

問罷卻是失笑:“你一貫最是膽小,問你也是白問……你恨不得將她藏在懷裡永遠不見人,斷是不希望她冒一點險的。”

“可這世間事,人各有命,誰又說得定……”

姚翼將畫緩緩收起,自語般道:“且再看看……且再看看吧。”

“不過,你還是抽空去她夢裡看看吧……”姚廷尉苦口婆心:“打架終歸不是好事啊,打贏了還好,輸了呢?”

……

當晚,託姚翼的福,常歲寧做了個極血腥的夢。

夢裡,有一個年輕的婦人披著發,面色蒼白發青,身上的白衣被血染透,她赤足踩著腥濃的血水,朝常歲寧走來。

這情形實在詭異可怖。

見慣了血腥場面的常歲寧內心毫無波瀾,沒什麼表情地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婦人。

在她的注視下,那鬼婦人反倒不自在了,扯了扯衣角,小聲侷促道:“來得匆忙,未及梳洗更衣……在殿下面前失禮了。”

許是一身沙場煞氣過重,鬼在她面前竟也莫名講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