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叔易帶著近隨邁上樓梯時,腦海中猶存那對夫妻的“控訴”之音。

半個時辰前,衙署內——

“大人,您昨日交待單獨看管著的那對周家夫婦醒了,已可開口說話。”

魏叔易遂親自去見了那二人。

人是昨日從那柳珂巷內的別院中抬出來的。

魏叔易已查實常歲寧正是被這對夫妻拐至合州——倒也不必特意去查,此前那幾張留於他馬車內的血押述罪書,已說明了一切。

例行審問罷,那婦人接下來格外悽慘的話,讓長吉一度喪失表情管理。

“……就是她,就是她扎瞎了民婦的眼睛,打傷了我們!”

“她將我們家中的銀子和值錢的東西都順走了!”

“並將我們賣去了柳珂巷!”

“不止如此,她竟把我們養了整整八年的乾兒子也給拐騙走了!”

“還有……”奄奄一息的男人補充道:“還有一頭驢……”

若非罪行在此,二人看起來倒像是“求大人為草民做主”的受害者。

長吉:“…………”

那常家娘子……竟是這般勇猛?!

這哪裡是什麼美人,分明更像個壯士!

魏叔易也難得露出一絲真情實感的驚歎之色。

“大人,還治嗎?”見這位欽差大人走了出來,候在審訊室外的郎中謹慎地問道。

“話既問罷了,便無需浪費藥材了。”魏叔易負手離去。

這些人罪大惡極,再多的刑罰折磨加諸於身,都不足以消其罪孽,不過是治了一半又扔到一邊而已,與他們的作惡手段相比,已是再仁慈不過了。

再者,小姑娘出門在外不容易,將人打成這般模樣想必也是頗費力氣,他怎好叫人白累一場呢。

只是……

“你說,這常小娘子,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魏叔易滿眼好奇地問。

長吉:“……屬下也想知道!”

是以,待在茶樓內再見到常歲寧時,長吉的眼神便是挾帶著驚異之色的。

已近正午,只能喝茶吃點心的茶樓內,反倒沒了什麼客人在,偌大的二樓,只常歲寧還坐在原處。

魏叔易一眼便瞧見了那道坐在窗邊的身影。

那身影轉過頭來看他,目色依舊平靜,從容起身:“魏侍郎。”

常歲寧是刻意提醒著自己起的身,以往她沒有與這些官員主動說話打招呼的習慣,更不必提是她印象中的區區小輩魏叔易。

但她如今是常歲寧了,便要試著習慣。

二人雖已先後算是打了兩次照面,但魏叔易還是頭一回近距離見到這位常家娘子。

此一見,只覺頗不尋常。

就譬如她此時雖起了身來,卻並未給他任何相迎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