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賈寶玉。

出發點不同,得到的結果自然不同。

……

夜深了,沐朝弼的書房依舊燭光搖曳。

他和張乾都沒睡,正在商議事兒……下午京師送來了訊息,資訊量很大。

“左順門外百姓悍然動手,圍毆了百官,事後確定是有人鼓動百姓出手。理由說來也荒謬,竟是百官阻礙陛下減免百姓賦稅。”

張乾笑道:“歷朝歷代只有開國數十年才有減免賦稅的事兒,如今大明國用不足,別說什麼減稅,加稅才是王道。”

“陛下與士大夫們勢若水火,對我雲南大局頗為有利。”沐朝弼撫須,眸色微冷,“這也是我敢於在此刻對蔣慶之動手的緣故。陛下被士大夫牽制,哪怕知曉此事是我做的,依舊只能選擇隱忍。”

“隨後咱們當積蓄錢糧,招募勇士。”張乾的臉在燭光中有些晦暗不明,聲音也是如此,“都督,沐氏在雲南多年,也該……自己做主了。”

“嗯?”沐朝弼蹙眉,“之前你還勸說我不可與朝中徹底翻臉……”

他本是梟雄性子,一旦生出疑心,那殺機就悄然而來。

張乾感受到了殺機,不怒反喜,若非看出了沐朝弼乃是梟雄,他只會選擇遠離,“那蔣慶之乃是陛下近臣,更是親人。此次都督出手,無論得手與否,都會令陛下震怒。

陛下此人……我仔細琢磨過,這二十餘年來,但凡做過他的對手,沒幾個有好下場。

那位名士楊慎被流放雲南多年,這些年多少人為他求情,可陛下卻置之不理。都督,這便是睚眥必報。”

“你的意思,陛下會為了蔣慶之和我翻臉?”沐朝弼問道:“值當?”

在他看來,但凡影響自己攫取權力的人皆可殺。    哪怕那人是自己的父母妻兒。

一個用獸類思維活著的人,永遠都無法理解道爺那種護短的性子。

“都督卻忘了,此次左順門事件,換了別的帝王,譬如說前宋的仁宗與神宗,他們定然會把蔣慶之丟出來,當做是替罪羔羊。可陛下卻選擇了與群臣硬扛……”張乾說道:“京師那邊說,是蔣慶之主動請纓來雲南,這才給了陛下臺階。否則,此刻的京師怕是已然血雨腥風了。”

“為何不是陛下逼迫蔣慶之來的雲南,請纓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在沐朝弼的思維模式中,這樣才符合人性。

張乾搖頭,“當年陛下為了生父,與楊廷和等人爭鬥多年,寧折不屈。雖說這些年他隱於西苑,可帝王便是帝王,當他走出西苑那一刻,都督,我有預感,當年的陛下,他又回來了。”

沐朝弼的面色在燭光下陰晴不定,張乾說道:“想來王興等人已經在準備動手了,此事不可挽回。都督,不可束手待斃啊!”

“可大明國勢依舊……”沐朝弼輕聲道:“當年建文帝曾想削藩,沐氏主動告發岷王朱楩,這才換來了安然。

後來成祖皇帝也曾想收回雲南,不斷令人滲透,可卻被沐氏一一化解……若非成祖皇帝五度北征,我敢說,當年他必然會令大軍南下,收回雲南。”

由此可見歷代帝王收歸雲南的決心。

“可成祖後,大明曆代帝王再無收回雲南的勇氣。”沐朝弼冷笑,“此事容我三思。”

“都督!”有人來稟告,“王僉事那邊令人稟告,已準備就緒,只待東風。”

張乾看著沐朝弼,雙拳緊握。

只要沐朝弼點頭,在他看來,接下來沐朝弼的唯一選擇便是割據雲南。否則必然不得好死。

沐朝弼幾乎沒有猶豫,點頭道:

“告訴王興,我要看到蔣慶之的人頭!”沐朝弼的臉上多了些潮紅,“有心算無心,蔣慶之難逃此劫!”

張乾走出去,看著夜空中的繁星,輕嘆道:“大勢如潮,一切,就在這兩日了。”

……

第二日下午,斥候帶來了訊息,“伯爺,前方便是附近唯一能宿營之地。”

蔣慶之親自勘察了地形,“就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