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吏問道:“人又不是馬,難道還能從中分辨出來?”

一個老吏說道:“吃肉啃骨頭最是磨損牙齒,咱們這邊的軍士難得吃一次肉,而俺答麾下的精銳卻時常吃肉。吃多了,自然牙齒磨損也多。”

“受教了。”

“別受教了。”老吏苦笑,“咱們這次,大概要對那位伯爺說謹受教。”

幾個老卒交流了一番,一人上前,“總兵,我等一一驗過人頭,皆是真寇首級。”

老卒抬頭,眼中有灼熱之色,“小人大膽,敢問是我大同鎮哪部所為?此等勇士,當得起我大同將士的崇敬。”

軍中規矩森嚴,等級森嚴,換了以往,這等大膽的軍士定然會被叱責。

可張達的隨從剛想呵斥,卻發現張達震驚之餘,目光轉向了徐立。

張達看了面色微變的徐立一眼。

身邊的心腹心領神會,送上助攻,“長威伯麾下夜不收。”

老卒愕然。

發現,徐副總兵的臉色,好似鐵青。

就和地上的首級一個顏色。

……

雖然武人地位低,可在大同鎮,除去巡按御史和文官之外,張達無需忌憚誰。

此前的副總兵和他配合默契,但換了徐立後,張達總覺得身邊有一條毒蛇在盯著自己,難受之極。

他雖不是什麼名將,但也深諳乘勝追擊的道理。

“走,去請見伯爺。”張達說道。

徐立臉頰微動,剛想託詞不去,可張達卻說道:“先前我等輕視了虎賁左衛,伯爺並未發怒,可伯爺的寬厚,不能當做是我等不去請罪的緣由。”

這頂大帽子蓋下來,誰若是敢不去,就是藐視長威伯。

而蔣慶之是嘉靖帝的使者,又是他的表弟。

張達看著徐立,心想,老徐,伱可敢戴這頂帽子嗎?

徐立澀聲道:“是。”

……

蔣慶之的駐地是一位富商的別院,聽聞是嘉靖帝的使者入駐,屁顛屁顛的準備來見禮,得個人情。

妻子聞訊嗤笑,“什麼使者?我聽聞來的是個少年。這多半是某位權貴子弟來鍍金。我勸夫君莫要去湊熱鬧,免得貴人灰頭土臉遷怒與你,到時候帶累了家中。”

“婦人見識。”豪商呵斥,心中卻犯嘀咕。

到了地方,豪商見前巡按御史胡宗憲在大門外喝酒,就勸道:“胡先生何必自苦?若是覺著不喜,我家小兒正想尋個先生,可願屈就?”

胡宗憲斜睨了他一眼,雖說他如今落地鳳凰不如雞,但哪裡看得起這等人。

豪商心道:別看你前陣子還在大同威風凜凜,可如今卻活的不如一條狗。怎地,還想矜持?

“錢財,好說!”豪商矜持的道。

胡宗憲指指裡面,“想來找人情?”

果然是人才吶!豪商心中越發火熱了,一心想為兒子招攬這位先生,“宅子是我的,能讓天使入駐是我家的福氣。這不,來沾沾貴人的福氣。”

“呵呵!”胡宗憲心想商人果然是無縫不鑽。

“我說胡先生,別裝了。”豪商笑吟吟的道:“你如今在大同府便是過街老鼠。且你得罪了張總兵,哪日被他尋到由頭,一刀剁了你,你尋誰喊冤去?

來我家中,回頭我家小子去京城,你以養病為由同去就是了。”

“這位伯爺強留我,有本事你便說服他,我便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