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晨的兒孫簇擁著他,看向蔣慶之的眼神中都是敵意和恨意。

廖氏被大理寺的人從侯府架出來時,恍若潑婦般的亂踢亂打,尖叫著,怒吼著,說這一切都是蔣慶之的構陷。

那是他們的姐妹,是他們的姑姑,是他們的親人……如今在大理寺的大牢中正等待著最後的判決。

眼前的蔣慶之便是始作俑者。

廖晨卻神色平靜,彷彿是面對一個陌生人般的古井無波。

蔣慶之說道:“多年前京師有戶人家,男主人承襲了家業,本想有一番作為……他雄心勃勃的整頓家中生意,積蓄實力,就等著給生意上的敵人沉重一擊。

家中護衛都叫好,可管事卻覺著若是讓護衛們出了頭,自己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便百般阻攔。

男主人一意孤行,最終引來管事們的反彈……廖公,這個故事耳熟否?”

廖晨的眼底深處有晦暗之色閃動,他微笑道:“老夫沒聽明白。”

“是嗎?”蔣慶之笑了笑,“那些管事阻攔不住男主人,就在男主人一次出行時悍然動手。廖公,記起來了嗎?”

廖晨微笑道:“是個發人深省的故事。”

“不。”蔣慶之搖頭,“發人深省還不夠。在我看來,就該把那些躲在暗處的管事揪出來,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廖公臉白什麼?”

廖晨下意識的摸摸臉頰,隨即知曉被蔣慶之忽悠了。

“哈哈哈哈!”

蔣慶之捧腹大笑,笑一笑的,他喘息著說道:“做了虧心事的管事想跑,可卻被男主人的繼承人發現了。廖公,你說好笑不好笑?”

廖晨沒笑。

那些名士中,大多數沒笑。只有一人笑呵呵的道:“這人瘋了嗎?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那些名士中有人面色煞白,低聲道:“今日老夫沒來過,沒來過……”說著,這人悄然往外挪,一出人群,頭也不回的就上馬跑了。

“老夫家中還有事,廖公,保重!”

“老夫有事先行一步!”

轉瞬現場只剩下了兩人,一個是先前沒聽懂,一個是廖晨的姻親。

蔣慶之上馬,策馬轉了一圈,對廖晨說道:“廖管事,咱們回頭見!”

蔣慶之揚長而去。

那個沒聽懂的名士終於反應過來了,面色劇變,招呼都不打就跑了。

剩下的姻親走過來,低聲道:“蔣慶之所說的……可是真的?”

“一派胡言。”廖晨冷笑,“此子睚眥必報,弄垮了臨清侯府後依舊不肯罷手,這是想犁庭掃穴,斬草除根。”

隨即他回到了家中,兒孫們聚集在書房內外,都在等他解惑。

“蔣慶之不過是想洩憤罷了,你等該幹嘛幹嘛去,老大留下!”

兒孫們知曉這事兒不簡單,但廖晨發話了,只好帶著一肚子的疑惑和忐忑告退。

書房內只剩下了廖晨和長子。

“爹,蔣慶之所說的……”

“許多事……為父也不大記得了。”廖晨眯著眼,彷彿回到了多年前。

“那時候為父在先帝身邊,時常規勸先帝。大明要想大治,就得息了刀兵。大郎,不能讓武人得勢啊!”

“爹,那和蔣慶之說的有何關係?”

“土木堡之變前,武人得意,我等文官卻只能隱忍。之後武人式微……本以為就此重回正軌,可先帝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想重現成祖當年重用武人的那一幕……”

長子渾身一震,“爹,難道……”

他想到了先帝落水,以及隨後染病而亡的事兒。

“男主人,護衛,管事,繼承人……爹!”長子面色劇變。

廖晨微笑道:“為父當時就是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