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額利潤會刺激商人們擴大生產。老徐,商人是最貪婪,也是最積極的一個群體,在鉅額利潤的誘惑之下,他們會瘋狂尋找能降低成本,加速產出的手段。如何降低成本,加速產出?”

徐渭突然身體一震,“機械之術!”

蔣慶之抖抖菸灰,眯眼看著遠方,“我墨家機械之術無雙,如今京師城外的墨家基地中,工匠們正在研究一些東西。老徐,那些東西一旦成功。這個世界……就會發生劇變。那是一場能改變整個世界,改變大明格局的劇變。我稱之為,產業革命。”

“難怪伯爺曾說,對付儒家不可喊打喊殺,那是自殘。若墨家能弄出令商人們趨之若鶩的機械,不,不只是商人,那些士大夫們也會為之瘋狂。如此,無需咱們動手,他們便會主動唾棄儒家,擁戴墨家。嘖!”

徐渭倒吸一口涼氣,“伯爺這是要不戰而屈人之兵!”

蔣慶之點頭,“我說過,儒家與大明是共生的關係。若是一味用強,就算能把儒家拉下來,這個大明大概也已奄奄一息了。”

後世儒家的沒落伴隨著堅船利炮,伴隨著異族軍靴踏入中原京師的聲音,伴隨著一份份屈辱的條約,伴隨著中原淪為半殖民地……

“你看。”蔣慶之指著城外的人,“寒風與太陽爭論如何才能減少行人穿的衣裳,寒風奮力吹拂,想把行人的衣裳吹掉,可風越大,行人卻把衣裳包裹的越是緊實。太陽只是默默揮灑著陽光,行人覺著熱了,便自行脫了外袍……”

“那些人以為伯爺此次南下是報復,若是他們得知伯爺的目的,也不知是失落還是怒不可遏。”

“我說過,新政是一艘大船,船開了,便不會停下。沒上船的,我不會等他!”

蔣慶之說:“這話,包括咱們這邊的人。”

徐渭知曉,這是蔣慶之的暗示,他作為幕僚,該把這個資訊傳遞給新政的支持者們。

——跟緊了,別掉隊!

“伯爺,東廠的人來了。”莫展站在蔣慶之身後,手按刀柄,盯著上來的內侍。

“見過長威伯。”內侍笑吟吟的道:“王惠招供了。”

“說。”蔣慶之沒回頭。

內侍說:“松江府那邊和他有聯絡,讓他鼓動南京這邊疏離長威伯,並盯住長威伯和隨行軍隊的動向,把訊息傳遞回去。”

“松江府那邊,是誰和他聯絡?”蔣慶之問道。

“徐家,徐璠。”

“徐閣老家的大公子?”

“正是。另外,咱有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內侍微笑著,有些矜持之意。

蔣慶之淡淡的道:“那便別說。”

呃!

賣關子的內侍一怔,徐渭說:“伯爺很忙。”

內侍本想賣個人情,可蔣慶之卻不買賬,他想到了京師芮景賢的交代:此事重大,錦衣衛也在拼命想從中撈取功勞,你等務必要搶在錦衣衛之前,獲得長威伯的信任。

內侍本以為蔣慶之在南方這個大漩渦之中會焦慮不安,而且蔣慶之一來南京就對錦衣衛的人頗為冷淡,更是讓內侍大喜,覺得有機可乘。

可沒想到卻碰了釘子。

內侍趕緊說道:“徐氏在松江乃是地方領袖,一呼百應。另外,徐閣老乃是士林領袖,徐璠在南方便以他的代表自居。”

——徐家,不好弄!

那是個更大的漩渦,一旦弄出了簍子,被南方士大夫們抓到了把柄……

“我東廠察覺到了些不對的味兒。那些人暗中在串聯,想借著此事反撲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