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南京六部尚書人手一個茶杯,五部尚書都在看著茶水,彷彿那裡有個口子通往另一個世界。

唯有兵部尚書,也是此次議事的發起者林志安在喝茶。

真正的喝茶!

他品著茶水,幽幽嘆息,“諸位,早些時候咱們商議了多次,南方那些人也商議了多次,都說蔣慶之最大的可能是軟硬兼施。不過,南京這裡他必須要做出安撫的姿態。可今日他卻一巴掌抽的我等措手不及。如何應對?”

四部尚書抬頭看著刑部尚書張泉。

禮部尚書王惠說:“長威伯看樣子是要找茬,首當其衝便是刑部。那個案子……張尚書可有頭緒?”

刑部尚書張泉冷笑,“那是松江府的事兒,我刑部不過是按照規矩行事。該查案便查案。該督導便督導。本官捫心自問……無愧於心。”

“無愧於心與否,那位伯爺不知。”王惠淡淡的道:“他今日這般作態,便是給整個南方一巴掌,也是在昭告,他此行來者不善。後續會如何?諸位可還記得京師那位大儒王青的下場?”

林志安點頭,“長威伯先用嚴嵩來作伐,這是官場。接著對付士林,第一刀是大儒王青……此人用兵了得,清理田畝之事,他用的是殺猴儆雞的手法。此次他南下帶著虎賁左衛,以此為威懾……大概也要弄只猴子出來殺了,以震懾南方。”

誰,會是那隻猴子?

張泉緩緩看去,只見五位尚書都憐憫的看著自己。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你便是那隻猴兒。

……

“伯爺今日之舉,讓整個南京不安。”徐渭笑道。

書房很清雅,牆壁上還有幾幅前朝字畫,書桌上的花瓶看著也不是凡品。

蔣慶之抽了口藥煙,“我在京師殺猴儆雞,到了南京,那些人挖了個大坑等著我,大概會覺著我會改弦易轍。可我怎會讓他們如願?”

徐渭笑道:“這也是兵法?”

蔣慶之點頭,“用兵的最高境界便是,哪怕對手知曉你的手段和目的,卻無法阻截。那種明知自己必敗,卻無力迴天的絕望……我取了個名字。”

“叫做什麼?”

“耍猴!”

徐渭一怔,“耍猴?”

“對,就是耍猴。”蔣慶之笑了笑,“東廠的人該來了吧?”

“伯爺為何不尋錦衣衛?”人還沒到南京,蔣慶之就令人去聯絡了東廠在南京的眼線。

“陸炳在南方關係頗多,盤根錯節。老徐,自信可以有,但自傲卻不能有。”

戰略上你可以藐視對手,但戰術上一定要重視。

“伯爺,東廠的人求見。”

來的是個商人,一見到蔣慶之就呆立了一瞬,然後說:“伯爺威武,小人一見,竟然想到了父兄。”

這馬屁拍的!

蔣慶之莞爾,“說吧!南京六部,誰貪腐最多?”

商人說:“禮部尚書,王惠!”

蔣慶之吸了口藥煙。

“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