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第三次?”

“是,戶部的人連續三日登門了。”

王申說:“爹,這是威脅!我擔心蔣慶之心狠手辣,到時候……”

“他可以對權貴心狠手辣,王氏不是權貴。”王青披散著頭髮,一邊打五禽戲,一邊說,“權貴們敢怒不敢言,士林卻不同。既然他要拿王氏來開刀,那就讓他試試。須知,老夫當年被人稱之為虎!”

王青雙手成虎爪,遙遙一抓!

“明日乃元日,有大朝會,多少人滿腔怒火正等著他,蔣慶之自顧不暇。後日,那些人便會來家中。京師名士雲集王氏,老夫倒要看蔣慶之可敢動手!”

王申笑道:“爹這一手定然能讓蔣慶之焦頭爛額!”

“一個倖臣罷了,權貴們忌憚陛下,故而多番忍讓。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

王青收功,閉上眼,雙手交迭在小腹上,說:“記住,事兒鬧的越大,蔣慶之就越是投鼠忌器。”

“是。”

王申心領神會,隨即令家人出外面散播訊息。

……

“外面傳言,說王氏時代耕讀,清白人家。如今清白人家卻被人逼迫……這大明可還有一片淨土可供我輩讀書……”

胡宗憲拿著一張紙,上面記錄了剛收集到的訊息,“另外,京師士林前日聚會,那些人群情激昂,都說誓死不低頭。”

“那麼,王氏便是他們頂出來的出頭鳥兒。”徐渭眯著眼,“若是我沒猜錯的話,年後王氏定然會高朋滿座。”

“京師名士雲集。”夏言坐在書房靠窗戶的地方,手中拿著一個小茶壺,不時就著壺嘴喝一口茶水,“那些名士別的不會,撒潑倒是修煉到了爐火純青的境地。慶之,不可小覷。”

“我知。”蔣慶之吸了口藥煙,“若是強行動手,那些人便會鼓譟起來,京師讀書人把破靴陣擺出來,堵在新安巷口子那裡,我是動手驅逐,還是束手無策?”

“一旦鬧起來,京畿一帶計程車大夫們便會趕來聲援。”唐順之說:“此次我在京畿一帶查訪,各處士林對新政都頗為不滿,乃至於憤恨不已。一旦發動,必然會引發事端。”

“新年伊始,京畿不安,朝中那些人會順勢出手,或是彈劾伯爺,或是反對新政……”徐渭冷笑道:“王青打的好算盤。可若是放任了王氏,這清查田畝之事便就此擱置了。”

這個代價蔣慶之給不起,道爺也給不起!

“一旦停滯,再想動就難了。”夏言畢竟秉政多年,深知施政的要訣,“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夏公最近對兵法看來頗有研究。”蔣慶之笑道。

“你還能笑得出來?”夏言搖頭,“別以為名士不會擺破靴陣,他們身後勢力繁雜,同窗,門生弟子,官吏……”

蔣慶之笑了笑,抖抖菸灰,“可我為何要等新年動手呢?”

夏言一怔,“你……戶部那邊不是有言在先,事不過三嗎?”

這是呂嵩緩和矛盾的法子,事不過三,給你三次機會,你若是不珍惜,那戶部出手理所當然。

“這本是戶部以退為進的法子。”徐渭眼中閃過異彩,蔣慶之笑了笑,“戶部是戶部,我,是我!”

“正是如此,戶部是戶部,伯爺是伯爺,哈哈哈哈!”徐渭拊掌大笑。

蔣慶之起身,眼中有森然之意,“嘉靖三十年,該有個熱鬧的事兒來收尾。我看,王氏甚好!”

蔣慶之走出書房,“令人去戶部,傳我的話。令呂嵩派人去王氏,催要田地人口數目。”

“是。”

“莫展,集結護衛,跟著本伯……去活動一番筋骨。另外,讓張居正求見陛下,問問陛下,東廠那邊一整年都沒大動靜,是不是該動動了。”

蔣慶之淡淡的道:“京師士林第一刀,我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