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爺丟出賦稅革新的炸藥包,不外乎便是想逼迫那些人妥協。稅必須繳納,但繳納多少,大夥兒可以坐下來商議一番。

鬥爭和妥協從來都是親兄弟,密不可分。

在鬥爭中妥協,在妥協中鬥爭,這是道爺和群臣鬥了半輩子領悟的真理。

但蔣慶之卻一傢伙就要把那些人的鍋給砸了。

“若是按照田畝徵稅,土地兼併便會無利可圖。那些人能世代富貴靠的便是這個。沒了免稅的特權,你可知那些人會如何?”

“他們會如喪考妣。會怒不可遏,乃至於瘋狂報復。”

“你就不懼?”

“懼怕……是有些。”蔣慶之笑了笑,“大明到了當下境地,若是不來一場洗精伐髓的革新……陛下,臣擔心國祚難以延續。”

“你和老三老四……”

“陛下,二位皇子請見。”正好有內侍來稟告。

嘉靖帝嘆道:“這必然是知曉了你那份奏疏之事。”

“父皇。”

“父皇!”

朱老三和朱老四在門外行禮。

“表叔。”

乖……蔣慶之笑了笑,“知道那事兒了?”

“嗯!”

“正好陛下提及了國祚之事,當初我曾說,大明若是一切不變,百年後必然會有不忍言之事。”

蔣慶之閉上眼,史書上記載的那些殺戮彷彿歷歷在目。

他是需要國祚來保命。

可這一刻,他卻不知自己是為了保命,還是為了那些不捨。

“大明最大的問題便是那群人,那群被臣稱之為既得利益者的肉食者。他們趴在大明身上瘋狂吸血,不斷掉他們的根,那就會斷掉大明的根。”

蔣慶之抬頭,“臣,義無反顧!”

這是請命的姿態!

新政!

我來!

道爺深吸一口氣,拍拍蔣慶之的肩膀。

“昨日朕丟擲了賦稅革新的話,連黃錦都在憂心忡忡。昨夜……大伴,把那些奏疏搬出來。”

搬?

黃錦帶著兩個內侍,搬了幾個木箱子出來,開啟,裡面盡是奏疏。

“都是為了賦稅之事。”嘉靖帝譏誚道:“各等勸阻,各等良言,各等忠心耿耿。”

“臣都能想出來是什麼理由。”蔣慶之笑道:“不外乎便是會引發天下人群起反對,暗示若是不收回成命,江山危矣。”

這不是玩笑。

後來萬曆帝派人去各地收稅……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吧?

可他派去的官吏和內侍卻處處碰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