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裡的經歷也並非一無是處,起碼九中的頂級學習資源還是叫小子牛進步很大,瞧瞧她這一回來就參加二中的調考,竟然考進了全年級前五十名!足夠小天使一掃前段陰霾,歡顏重來。

舅舅也很高興,獎勵她做了小冰棒。

冰棒的名字質樸,現在都叫雪糕了,聽著就小資就矯情。冰棒的靈魂在冰,尤其在酷暑難耐的夏天,一根冰棒帶有的涼爽不光是生理上的,更多是心理上的。那年月,全社會沒有空調,趕上夏天三伏,室內與室外一樣熱,甚至室內更熱,苦夏一詞就是這麼來的,今天這詞都廢了,沒聽人再說過。

小時候都是舅舅在家給她做冰棒吃。外頭紅果冰棒三分錢,小豆冰棒五分錢,牛奶冰棒也五分錢,最好的是鴛鴦冰棒,也叫雙棒,一毛錢。這些舅舅都會自己做,特別是紅果冰棒,由於低糖又很硬,不像牛奶小豆這類很甜的冰棒三兩口就咬碎下肚,小子牛都願意吮吸,含在嘴裡感受冰涼,感受那一絲絲的紅果酸甜。

冰棒啊,大都是大人與孩子溝通的媒介,學習好了獎勵冰棒,幫助做家務獎勵冰棒。現在子牛考得棒棒噠,舅舅還像小時候一樣獎勵她冰棒,子牛將那根硬梆梆的冰棒放入口中,然後,一切的一切的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車裡,

副駕上子牛就抱著個保溫桶,雖穿著毛衣可還在唆冰棒。

開車的寧玉瞅她一眼,“吃就吃,別唆這大聲好吧,”

子牛的心情確實比前幾日好許多,都有點飄啦,你知道二中前五十名意味什麼,清大北大穩進的節奏啊!子牛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學霸了。

她就故意唆大聲,還腦袋晃啊晃的,嘚瑟樣兒,

寧玉抬手狠點她腦袋一下,“再唆,老子現在就辦了你!”是的,唆的聲音太曖昧了,

子牛笑嘻嘻伸過頭去親他,小嘴巴冰嗦嗦的,寧玉吼她“開車呢,又不想要命了是吧,”子牛非親他嘴巴一下,再坐好,“我舅舅做的冰棒可好吃了。”又驕傲又小氣的,寧玉要吃她還不給呢,當然寧玉才不稀得她那小孩兒玩意兒。

寧玉笑笑,“要不,一會兒咱兩玩玩冰火兩重天,”

子牛扭頭瞪他,

寧玉又狠狠點她一下,“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看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子牛把保溫桶收好,裡頭還有幾根,她還要帶到寺裡再吃。

她這個週末能出來肯定又是寧玉從二中這頭扯了由頭,週五下午他們就出發了,先要去白鹿原一趟。

白鹿原這些年太有名了,虛構的文學作品讓真實存在的地方出了大名,白鹿原算一個。白鹿原是西北地區的一種獨特地貌,稱之“塬”,特指黃土高原因年代久遠沖刷形成的高地,呈臺狀,四邊陡,頂上平,白鹿原就是離西安僅幾十公里的最具文化特徵的塬,因漢文帝灞陵位於塬上,故白鹿原亦稱灞陵原。

陳忠實先生用了六年時間寫就長篇鉅著《白鹿原》,獲茅盾文學獎。子牛在九中的語文老師在課堂上還提到過,他與陳先生見面聊過天。陳先生中年之時已是一副飽經滄桑的臉,抽菸似乎是他最大的嗜好,一根接一根是他的生活狀態;那些年,文學至高無上,陝西作家群挾陝西方言之利,倚陝西文化之勢,大有席捲文壇之意,說到此,語文老師還感慨今日再無此景,當年陝軍東征的壯觀不復存在……

他們去白鹿原是請一位和燕晚交好的法師。

這位法師,子牛見過,佔想剛過世,他就被從白鹿原接來單獨為佔想超度。當時,子牛還記得燕晚抱著她說過這樣一段話:我年輕的時候“法師”是個罕用之詞,除玄一法師外,我還真不知還有什麼其他法師。記得二十餘年前,去魏老聖陶先生府上,其長孫魏三午拿出一幅玄一法師的墨寶讓我們欣賞,“如夢如幻”四字讓我對玄一法師肅然起敬,這幅作品尺寸不大,字寫得不見絲毫煙火氣,讓觀者隔空可以看見玄一法師染翰時的氣定神閒。

看得出來,這位玄一法師和燕晚有多年的淵源交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