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日。二少說春日當散發、健行、寫氣血充沛之詩。如韋莊‘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

“4月7日。二少牙痛。”

“4月18日。二少對豐成說,‘拿得起,是舉重;放得下,是輕功。’豐成說‘你說不出這樣的話來,是領袖教你這麼跟我說的吧。’二少說,‘你們真假,何必拿我當傳聲筒。’”

“4月22日。大爺給二少寫了兩個字:機靈。二少掛在了牆上。”

……

這是一間書廬,

書多自是不必說,關鍵是遍地還雜七雜八躺著諸多汝窯稀品。

曼麗不識瓷器,正陽懂呀,他隨手撿起一件,指給她看,“這件汝窯洗,全世界不超過四件。你看得清楚上頭刻的什麼東西麼。”

曼麗肯定搖頭,正陽蹲她邊兒上興致極大,“刻的魚。汝窯釉厚,不容易刻紋路上頭,以致乾隆時期宮廷畫譜的記載,說它是‘如意暗花’紋。那些太監們看了半天,把兩個魚頭看成兩個如意頭了,所以記載成‘如意暗花’……”

曼麗了了點頭,此時她直得很,既然“潛”到人家裡來了,既來之則安之,肯定趕最想看的趕緊看!“哪些是關於梅靜群的?”她仰頭望著竹架子搭起來的書牆。

正陽個惡崽,隨手就將這件汝窯洗揣自己軍大衣荷包裡,趕緊拉過來竹梯,“等等,我知道,在最上頭!”

爬上去,一抱就是一摞,“曼麗,喏,接著,這些都是抱朴子的筆摘!”曼麗忙下面接著,正陽彎腰遞給她時,指了指凡明黃封皮的線裝本,“只要是這個色兒,左下標有‘二少’的,都跟梅靜群有關。”

抱下來兩摞,

給曼麗端來小竹靠椅,

他也不講究,直接一屁股就坐她腳邊兒上,幫她翻書,遞上,且嘴巴不停,除了介紹,還隨時回答她的問題。

“為什麼叫她二少呀,”

“那時候宮裡人都那麼叫她,稱領袖大爺,她是二少。”

“豐成是誰,”

“那就厲害了,原來西三州最年輕的上將,滇閔六島就是他收回來的……”

你說抱朴子把她記載的詳盡吧,日期又不連貫,多為瑣事;說記的稀疏,可就連梅靜群例假規律他都有涉獵……說不上來的感覺,像流水賬,可又透著“哪怕她掉了一根頭髮”都得記下的恆心。也許正陽分析得也對,抱朴子也不是每日能見到她,但凡能見到,哪怕一眼,可能都寫下來了。

其中有一本里夾著幾頁毛筆豎寫信箋,

正陽一看,直點,“這個值老錢了!領袖字跡,寫給梅靜群的。”

曼麗遂認真看起來,

“……你呀,別動不動就跟自己慪氣,人哪有不犯錯的。如同小孩子學走路,摔跤就是犯錯誤,可是不摔跤就學不會走路……晚上回來吃飯,我給你做了魚……”

如果這真是領袖寫給梅靜群的信箋,……曼麗看了心裡一陣兒一陣兒湧動著無法言說的暖融融。語言太樸實了。可語言裡絲毫不掩藏他對她的溺愛……

曼麗專心看這封信箋時,

正陽見她入迷,也就沒打攪,爬上竹梯又去翻找,看還有沒有更有趣的東西。

一本本撈著看,

忽然,

似聞到一股馨香,

陌生,又熟悉……

正陽只一瞬間的迷惑,突然腦中警鐘大作!下意識就喊,“曼麗!快出去!……”

卻,

“元西!”曼麗還是習慣性喊他這個名兒,

眼見著竹梯上的正陽立即就站不穩,頭暈目眩似得人正面就往下栽!與此同時,嘩啦啦,他手因本能最後想抓住書架,卻沒抓住,反倒掀帶下來一排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