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人哪有總辛苦的時候。曼麗本是個煩惱忘得快的人,多半時刻還是快活的。

看來姚雀是跟定她了,愣是考上了她的“常規助手”,可能連下部隊都得一塊兒跟著去了。

照姚雀的說法,“您不知道現在多少人說我功利呢,都說我為了評職稱連您這樣‘可憐人’的機遇都跟著蹭。可您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我沒告訴別人,我還報了陳戰老闆的博士生呢,就想跟您師出同門!”

曼麗只得苦笑,

當然有他這個“活寶”助手曼麗也不嫌棄就是,姚雀又話癆得很,一搞動手術時嘴巴不停就嚼他那些稀爛的事兒,逗得大家心情也放鬆不少,手術效率也高許多。

“我啊就愛讀紙書,當然紙書也有紙書的不好,譬如太佔位置。我上醫學院那會兒,睡上下鋪,人均不足五平方米。我一直睡上鋪,書只能擺在床的一邊,我睡另一邊。宿舍在東單街口,離燈市口的天朝書店以及王府井的商務印書館、三聯書店、外文書店都近,總忍不住往回買書。床本來就不大,為了有足夠空間堆書,咱也一直不敢胖。

我那下鋪一直睡眠質量差,他說,總擔心我的書落下來砸壞他下體了。從美國上學回來,我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房子,把散放在各處的紙書集中到一起,搬家時裝了四十個大紙箱呢,累得搬家公司的弟兄們就地罷工,要求加錢,說,以後接活兒,不能只問有幾個冰箱,還要問有幾十箱書。把書安頓好之後,我癱在地中央,環顧四周,心想,媽的,空間還是不夠,我還是不能胖……”

又在手術,就聽他一人嘚啵,護士們都在笑,曼麗很嚴肅很認真,“夾鉗。”姚雀嘴巴不停,東西倒是分分明明都備好著遞過來。

曼麗也在聽,

都是近十年的醫學院生涯走過來的戰友,大部分還是能感同身受,

這書,她上學那會兒又哪裡會比人少,起碼除了專業書籍,她還得“培優”一系列樂器,一級一級的教材就不少。那時候老協和又熱,病人卻怕冷,整個協和大樓包括他們教學樓、宿舍樓常年保持二十好幾度,日子久了,到處是蟑螂。曼麗的醫學院生涯就生活在蟑螂中間,床墊子和床單之間,床單和書之間,書和書之間,書頁之間,大大小小的空間,大的走大蟑螂,小的走小蟑螂,再小的停放蟑螂卵和蟑螂屎。搞得前些時翻出她少年時學鋼琴的教材想給小滿看看,結果一開啟,就是蟑螂屍體,小滿倒不怕,跟她弟弟兩人丟來丟去的玩兒。

又是近四個小時的手術,不過很成功,看見家屬感恩戴德地一再鞠躬感謝,曼麗承禮的同時又有無比的滿足感,心情自是好得很,也不覺著有多累了。

休息了個把小時,如常巡房。曼麗很認真盡責的,雖說即將下部隊支醫,可在醫院一日就做好一日醫院的事,不得馬虎的。

“曼醫生,有人在您辦公室等您,說掛了您的專家號幾天了。”

走廊上一位科室護士快步走過來說,

曼麗回頭看姚雀,姚雀也是一臉疑惑,“這段時間都沒排您的專家號了呀。”

曼麗想想,還是一點頭,對護士說,“我馬上過去,謝謝你。”又對姚雀說,“你繼續轉轉,做好記載。”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推門一看,

一個著空軍制服的男人背對著她,背手站在窗臺邊,

曼麗輕蹙眉“您是……”

男人應聲慢慢轉過頭來……曼麗狠一抓門把手!是他,那個那天她扇了一嘴巴子的人!

曼麗厲聲“你來幹什麼!”其實心呀,虛得厲害!她是動手打人滴咩,再怎麼說,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