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慌,我已經給我二叔打電話了,我也拜託我表哥那邊查監控了,我們急也沒用,等訊息吧!”林震的話,給我吃了一顆定心丸。

我和林震雖然有很多兄弟,但真到了大事上,他們也無能為力,而林震的二叔林偉強不同,他是上世紀九十年代末就在這個縣城聲名鵲起的老牌社會大哥,混得人都稱呼他一聲‘強叔’。

他厲害的地方在於同期的大哥們進去的進去,被搞掉的搞掉,他卻如同常青樹一樣,雖然隨著年輕一代大哥們崛起,他的地位受到了不小的衝擊,但一旦他出面,大家還是得給他三分面子。

至於林震的表哥趙發宙,是青雲縣派出所的一名警員,雖然警銜不高,但公關做得不錯,能知道很多一般警員不知道的內幕,還能調取青雲縣主要城區地段的監控……

焦急的等待中,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半個小時後,一聲電話鈴聲響起,我驚坐而起,緊張到了極點,緊握著拳頭,我想聽到她們的訊息,但又怕聽到什麼讓我崩潰的訊息……

林震緊握手機的手也微微顫抖,接通之後他什麼也沒有說,那邊說完後,他結束通話了電話。

我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呼吸都快停住了。

“小蝶沒事。”林震的話讓我鬆了一口氣,但是他話語中的凝重和緊皺的眉頭卻沒有讓我懸著的心完全放下。

“然…然後呢?”我顫聲問道。

“唉。”他輕嘆了一口氣,沉重地說道:“小蝶沒事,只是受到了驚嚇,阿姨她…被車撞了…現在正在送往醫院的途中……”林震說到最後,虎目通紅,他哽咽了。

林震的話如同炸雷在我心中劈響,一種強烈的窒息感讓我頭暈目眩,林震扶住了我,我對他說道:“帶我去!”

摩托車的轟鳴聲響起,透過它的震動我知道這是它的發動機所能提高的最大馬力,氤氳的水霧模糊了昏黃的街燈,兩旁倒退的風景伴隨著耳畔刮過勁風,遠處車輛刺目的遠光燈射來。

有那麼一刻我真想從車上跳下去,以這種速度落地一定可以讓我遠離一切煩惱,可逃避是懦弱的表現,我不想做一個懦夫,我要面對,不管接下來等待著我的是什麼……

縣醫院,時隔一天,我再次來到這裡,我見到了媽媽,是在太平間裡,對的,我終究是來晚了一步。

其實林震在接到電話的時候媽媽就已經快不行了,他只是為了照顧我的情緒才沒有明說,我掀開了裹屍布,看著那熟悉又冰涼的臉頰,再一次明白了什麼叫作生死無常。

如果說害死爸爸的元兇是明明他已經提出公交車老舊需要維護,卻不予理會最終釀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公交公司,那害死媽媽的元兇又是誰們?

是那些拿著納稅人的錢,喝著老百姓的血,僅為掩蓋監管不力,和公交公司沆瀣一氣欺騙大眾,將我們一家推向深淵卻心安理得的政府官員們?

是那些或被威逼或被利誘得知真相卻甘心助紂為虐,身為受害者,也身為證人,害了我的亡父,還把安全隱患心安理得留給其他人的倖存者們?

是那些不分是非,內心偏執,並不在意真相,只是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其實只為肆意發洩內心仇恨,甘心化身為醜陋惡魔的死者家屬們?

是那些需要你時親近我們,和我們相親相愛一家人,我們有難時就拋棄我們,害怕被我們潑上髒水,甚至對我們倒打一耙的好親戚,好鄰居們?

是那些肩負著神聖的職責,卻屈服於權力之下,出賣自己的正義感,卻沒有任何的負罪感,翫忽職守敷衍了事,摧眉折腰事權貴的警察同志們?

“楓子,阿姨臨終之前說讓你帶著小蝶好好生活下去,離開這個地方,不要想著報仇。”

林震語氣淡漠地對我說,他只是如實傳達我媽的遺言,只是這淡漠不是代表他漠不關心,而是他了解我,知曉我的真實想法。

我看著媽媽的遺體沉默不語,過了好久,我才蓋上裹屍布,輕嘆一口氣對著媽媽的說:“媽媽,你安息吧,我答應你。”

林震陪著我走出太平間,我說:“給我一根菸。”

林震拿出兩根菸,給我點上,給他自己也點上,他冷聲開口:“怎麼報仇,你說吧。”

他知道我在媽媽遺體前說的話,只是最後的孝順罷了,照顧好領妹自不必說,但是此仇不報,我莊楓還是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