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漪笑出聲那一刻,只見著李淳的面色卻是越發凝重,越發如陰雲壓頂一般。

若只是這般倒也罷了,好笑便好笑在李淳明明是極其害怕那蜘蛛的,面上如同被雷劈過一般的神情卻是在目光觸及到清漪那一刻佯裝鎮定從容,卻是怎麼樣都掩飾不住真正的慌張。那明顯衝突的神情,如同幾歲的小孩子明明害怕卻又要強裝作大人一般。教人看了難免心生好笑之感覺。

“你笑什麼?”李淳猶自擺出一副高傲樣子。清漪卻是依舊止不住笑聲:“陛下,原來您……還怕這東西啊!”

李淳陰著臉,聽聞清漪這話,亦不免覺著有些尷尬,卻是再不肯教清漪打趣,只強硬道:“我哪裡?……”李淳突地覺著自己言語中的稱呼有些不妥,道:“朕哪裡害怕這東西了?只是這東西汙穢罷了。”說罷,李淳便坐在了軟炕上,對著清漪呵斥著:“朕都來了,你怎的連茶都不奉?”

清漪更加是“噗嗤”一聲,惹得李淳更加不滿,越發嚴厲呵斥著:“你笑什麼?這可是一個嬪妃該有的態度?”

清漪強忍著笑意,將面色隱藏起來,只指著那暖炕上的炕桌上的茶盞道:“陛下,方才,您來的時候,臣妾的婢女已然上了茶水了。”

李淳裝作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便拿起茶盞飲著。誰知卻是“噗”的一聲,叫道:“你想燙死朕麼?這般燙的茶水。”

清漪卻是極其小聲道:“陛下,您素來都只讓人上滾燙的茶水的。只是您自己……這次端起茶盞就喝。”說到最後一句,清漪的聲音已然變得極其小了。

李淳眼見著在清漪那裡言語上沒有什麼可以得到的,便所幸厚了臉皮道:“朕說你有錯你就是有錯,你倒是學會了與朕頂嘴了?真是放肆!”

明明是皇帝的斥責,清漪本來應當是跪在地上向皇帝李淳請罪的,然而配上李淳此刻的表情與語氣,那則更加是讓人想笑,清漪忍的十分辛苦:“陛下說是臣妾錯,臣妾便是錯了罷。”

李淳只將一雙眼睛瞪大如銅玲般:“你倒是敢與朕頂嘴?朕看你是瘋了!”說罷,李淳佯裝生氣,拂袖而去。

只是因著他急匆匆地走開,卻是走的急,從暖炕上下來的時候卻是險些跌倒。便也顧不得體面,只覺尷尬,便忙地走開了。

李淳走後,清漪看著李淳遠去的身影,只覺著好笑,便輕嘆道:“倒是有些可愛呢!”清漪只是未曾想到過,這般的一個大男人,竟是會被一隻蜘蛛給嚇到,倒是十足十的出乎意料。便也很難得的,自己能夠見到這個平素裡對著自己嚴厲冷。酷的男子的另外一副面孔。

李淳急急出了清漪的宮室,只覺著自己絲毫沒有面子似的。方才那般尷尬的事情出了,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樣佯裝體面尊貴。如今他一想起,甚至自己都覺著自己是個厚臉皮的。

這般自己在那個女子面前的面子,可是要如何去挽回?

李淳想著想著,卻是已然回到了自己的寢宮乾元宮,他推開門,只見裡頭早有一男子在等著自己,見到自己只爽朗一笑:“我們陛下,這是去了哪裡?”

來人是皇帝李淳的堂叔,允郡王李杭。

雖說名義上是堂叔,然而李杭也不過比皇帝大一歲而已。當初李杭的父親老允郡王薨逝,太皇太后憐其孤苦,便下令將允郡王接到宮中教養,且吃住都是與李淳一處的。兩人年紀相仿,李淳年幼頑皮,李杭卻是老成持重,若是有什麼事故倒是都是由著李杭去替理李淳盯著。這麼多年下來,李淳倒是十分依賴李杭,若有什麼事情,也會對李杭說。

天家親情難得,李淳有時會感嘆著,能夠遇到李杭,那真是他一輩子的幸運之事,那可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便也只有珍惜,只有相知,才能夠存留這深宮之中難得的溫暖。

“倒是讓堂叔久等了!”李淳笑著道。

李杭也不去行禮,只笑道:“我看陛下的神情,有些不自在。像是看見了蜘蛛一樣。倒是好笑。”

李淳方從那份遇見了蜘蛛的恐懼中緩和出來,卻是又從李杭口中聽到了“蜘蛛”二字,當即他心底裡的恐懼便是又被勾了起來,不由得渾身又冒了冷汗。

他則又是想起來了自己在那個女子面前那般失態的事情,一時間便是又陷入了那般的尷尬的回憶之中。想著想著,他竟是一時間忘記了李杭的存在,只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那個女子在肆意嘲笑自己的樣子。

“陛下?陛下?”還是李杭的聲音將李淳從沉思之中拽了出來,李杭看著李淳那般的沉思樣子,面上隱約又有驚恐害怕的神情顯露出來,“陛下……這是當真看見了蜘蛛?”

李淳眼睛盯著李杭看,卻好似是一隻受了驚的兔子一般,只睜著眼睛,膽怯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