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閒庭小築。

正房的門緊緊關著,二夫人白氏正在房間裡沐浴,只留一個貼身丫鬟鶯玉在一旁伺候著。

“夫人,你洗了好一會兒了,水都有些涼了,”一瑩玉在屏風外小心的說道:“如今隆冬天氣不比往時,夫人前些日子染了傷寒才好,要多多保重才是。”

儘管丞相府裡的人,因為大夫人的緣故都不願意和二夫人白氏親近。但瑩玉卻是例外,她本就是苦出身。被相府買進來做粗使丫頭,後來是白氏可憐她,讓她做了貼身丫鬟。

白氏性情冷淡,但從不磋磨下人。在她身邊當差,清閒又自由,很多事情白氏都自己做了,極少讓人伺候。

慢慢的瑩玉也聽說了那些不堪的傳聞,但她不像一般人那樣,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白氏身上。

在這個府裡頭,丞相就是天,二夫人不同意又能怎麼樣?

身為女人本就不能自主,又何況二夫人的孃家沒錢沒勢。

當初能夠嫁進丞相府,也只是因為白氏姿色過人,不然的話,哪家門當戶對的小姐會嫁給一個傻子呢?

瑩玉出生在窮人家,爹孃早早就去世了。上頭有三個哥哥,大哥成家的早,分出去單過了。

二哥後來也娶了親,二嫂天天吵著不想和三弟小妹一起過。

瑩玉長到十四歲,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就是找個人家嫁了,要麼就是去做丫鬟。無論是嫁人還是做佣,所得的錢財都要用來給三哥娶親。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瑩玉早早就知道身為女子到底有多可悲。

白氏聽了瑩玉的話,依舊沒有起身,還是有些怔怔的坐在浴桶裡。

瑩玉雖然著急但又不好過急的催促她,總覺得自從那天大小姐來了之後,二夫人就變得比往常還要沉默起來。

儘管平日裡白氏也是極其安靜不愛說話的,但從那之後她整個人就好像是慢慢枯萎了一樣,從眼底透出一股死意來。

想到這裡瑩玉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她不敢往深處去想,只是轉身又去提了一桶熱水,慢慢的注進浴桶裡。

“我太髒了,要多洗一會兒才行。”瑩玉轉身的時候,白氏喃喃自語。只是聲音太小了,瑩玉根本沒聽到。

“瑩玉,去把我放在床上的那套衣裙拿過來。”又過了好半天白氏才吩咐道。

瑩玉連忙答應了一聲,快步走到臥房裡去拿衣服。

白氏的房間陳設極為簡單,簡單到了冷冷清清的地步。人們都說白氏的房間就像是尼姑們的齋室,太過素淨了。

瑩玉看到白氏放在床上的那套衣裙,心裡不免驚訝。這套衣裙是純白色的,從裡到外沒有一絲雜色。

這套衣裙是白氏親手做的,當初在做的時候瑩玉就曾見過。

白氏的針線是極好的,繡工也極好,但她在這套衣裙上卻沒有繡任何花樣,而針腳極其精緻細密。

其實不論是公侯人家還是普通百姓,都很忌諱女子穿這樣一色純白的衣裳,穿上去就好像是服孝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