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柳一一想起之前託花媽媽找媒婆的事,思忖一圈,決定還是去一趟。

中午的粉巷正是歇業時間,花媽媽如今見她,態度又是一個樣。

不過到了後院,花媽媽罵她不懂事:“和丹爺過得好好的,跑來幹什麼?一一,我可告訴你,沒哪個男人喜歡自己女人往這種地方鑽。”

柳一一說知道,心裡有些沒底:“花媽媽,上次跟您說找媒婆的事……”

她話未說完,花媽媽打斷:“還惦記這事呢?不是都跟丹爺好上嗎?”

柳一一覺得有些話一兩句說不清,簡言之:“媽媽,丹爺對我好,說不準是一時的,眼瞅著快到冬至,年歲一過,我就進十九啦,別人二十歲做寡婦準備二輪,我還沒嫁出去。”

這話,花媽媽聽不明白:“丹爺不是答應娶你嗎?你們又鬧翻了?”

柳一一連忙搖頭:“沒,沒,沒鬧翻。”

花媽媽白她一眼:“沒鬧翻你抽什麼風?還要媒婆說親?真成了,丹爺那邊不過了?”

“媽媽,丹爺那邊……”她嘆口氣,話鋒一轉,“您以前也說了,想嫁出去要麼遇真命天子,要麼隱藏過去,丹爺對我知根知底,將來怎麼回事,誰知道吶,我心思多條後路。”頓了頓,她語氣誠懇卻帶著許多無奈:“媽媽,不瞞您說,我能給丹爺的都給了,但我喜歡歸我喜歡,人家怎麼想,我腦子慢,看不穿也看不透,改明兒他不要我,我也不會為個男人沉塘,您知道,我就這

點出息。”

花媽媽猶豫片刻,應下來:“行吧,我找媒婆打聽打聽,不過我們醜話說前面,你別自以為是,兩頭都想佔,鬧個雞飛蛋打。”

柳一一點點頭,說自己有分寸。

回去的路上,她稍稍心安,想想丹澤沒說完的話,以及他的表現,柳一一說不上他什麼不好,相反這種平順來得太快,總讓人隱隱不安。

興許是她患得患失,又興許是她在風月之地待久,見多了,對男人本能保持一種防備。

這些話又不好講,起碼在柳一一看來,她和丹澤的關係沒到相互信任,至死不渝的地步。

既然如此,不如自己先找好退路,萬一鬧崩,走得時候不至於太難看。

柳一一操自己的心,下午又趕繡活,一來二去,真把衣服拆線的事忘了。

再等丹澤回來,看見坎肩上豆綠繡線紋絲未動,氣得直接去了書房,一晚上沒理柳一一。

柳一一心思,玩笑好像開過了,忙拆了線,又端茶送水去書房,討好丹澤。

“下午繡坊的活緊,我做不完,帶回來接著繡,你那衣服是忘了,不是故意氣你。”她像小媳婦一樣,站在一旁給丹澤順氣,哄道,“彆氣了啊,為這點小事氣壞身子多不值。”

丹澤喝了她的茶,聽她語氣不像騙人,也就算了:“我要找幾本書,你先回屋,我晚點過去睡。”

柳一一應聲好,離開書房的一刻,餘光倏爾瞥見牆角一幅掛畫,微微一愣,第一感覺,畫上的女人真美。

即便腦子慢半拍,柳一一在那一瞬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又似乎明白幾分丹澤說娶又遲遲沒動靜的原因。

心像被什麼堵住,又像憑空橫生一根刺,她以為自己會大哭大鬧,卻什麼都沒有,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為什麼會笑,指著掛畫的方向,說:“咦?那畫上的人是誰,好美呀!”

明明難過,卻調笑。明明想質問,語氣卻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