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等到柳一一不得不去繡坊,丹澤未回。

柳一一很沮喪,這種沮喪如影隨形跟了她一天,心像放在鐵鍋裡煎得滋滋冒油的精五花,所有念頭都是,他回來沒?他沒回來,也許回來了也說不準。

回來了會好好吃飯嗎?還是倒頭就睡?

伺候身邊都是男的,能照顧好嗎?

柳一一想到這些,很強烈的意識想回府,想回去親自端茶送水,伺候床前。

可師傅教得特別認真,她不敢多嘴,更不敢插話,至於新教的繡法,一個字沒記住。

最後捱到未時初,柳一一終於按耐不住壓抑一天的念頭,隨口跟師傅扯個由頭離開。

她到府邸的時候,府裡午休時間剛過,可前院靜悄悄的,不見管家也不見遊廊下走動的小廝。

柳一一特意繞過偏廳,繞過丹澤的屋門口,沒發現動靜,心思丹澤還沒回。

管家沒想到她自己回來,在門廊下碰見時嚇一跳,忙上來請安:“柳姑娘,您怎麼今兒提早回來了?”

話音未落,管家會意,直白道:“大人還沒回,估摸公務上太忙。”

“這樣啊,”柳一一有些懵懂點點頭,追問,“丹大人以前也這麼忙嗎?”

管家回答是,以前經常,現在好很多。

柳一一本以為回來就能見到丹澤,沒想希望落空。失落“哦”一聲,進了自己屋。

沒隔一會,管家端來熱水和熱茶,以及點心,告訴她,一般大人忙的時候,晚飯時間延後半個時辰,她要餓了先墊吧墊吧。

柳一一滿心滿意記掛另一個人,沒心情吃東西,正說話,倏爾聽見前院傳來交談聲和腳步聲,她眼睛頓時亮了。猜想一定是丹澤回來,厚外套都顧不上穿,提著裙子就跑出去。

管家在後面喚聲:“柳姑娘!您的披風!”

柳一一的聲音從門廊下傳回來:“我去迎門,一會就回,沒事!”

遊廊下寒涼的穿堂風一陣又一陣灌進來,鼓動金蝶穿花的鵝黃百褶裙,鑽入並不厚實的藕荷銀狐毛對襟薄襖,凍得柳一一微微發顫。

可她不在乎,別說颳風,就是下刀子,也要去。

“丹大……”她興高采烈見到想念一天的人,嘴角笑意未收攏。迎來卻是丹澤冷漠的目光。

他皺皺眉,很快收住談話,盯著她,質問:“大冷天,你跑出來做什麼?”

“我……”柳一一本想說她等他一天一夜,怕他沒睡好,沒吃好,特意跟繡坊告假提前回來,不曾想熱臉貼冷屁股,還有跟在一旁的少卿,似乎認出她的身份,也投來不滿眼神。

一腔熱血被潑個透涼。

柳一一像做錯事的小孩。手背後,指尖對掐,面上尷尬笑笑,硬生生話鋒一轉:“我有東西忘在馬車上,急用,現在去取。”

這個謊撒得並不高明,表演堪稱拙劣,可丹澤不疑有他,淡淡嗯一聲,對少卿說:“你剛剛說到哪?”

少卿簡練道:“已經找到傳遞訊息的人。”

丹澤問:“你們昨天守一夜,人抓回來沒?”

少卿點頭:“大人,我們按您吩咐,午時動的手,沒驚動任何人。”

丹澤滿意“嗯”一聲。

少卿接著說:“此人很配合,有什麼說什麼,很篤定的樣子。”

“篤定?”丹澤疑惑,繼而變成冷笑,“篤定我們會放了他?”

少卿同仇敵愾:“大人,卑職也覺得此人很囂張!要不要兄弟們先給他嚐嚐苦頭?”

丹澤抬抬手:“不急,他還說什麼沒?”

少卿猶豫片刻,語氣緩了緩:“此人說,大人捅了簍子,還提及婉宜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