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知道齊淑妃絕非善類,又看了眼快藏不住的腹,上前行宮禮叩首,全然一副聽不懂表情,恭敬道:“不知淑妃娘娘駕到,妾身有失遠迎,望娘娘海涵。”齊淑妃哼一聲,踱步到牡丹方才坐的宮椅上,扶著腰坐下來,似笑非笑盯著牡丹,不允平身:“蘭僖嬪,你好大膽啊,怠慢本宮也罷了,敢怠慢龍嗣,若皇上知道,該當何罪?”一副興師問罪的口吻,聽得牡丹蹙眉,她低著頭,掩去神色,平靜道:“妾身不知何罪之有,還請娘娘明示。”齊淑妃冷笑:“明示?這會子聽不懂了?”牡丹額頭貼地,抵死不認:“妾身為實不知。”齊淑妃不話,站一旁的太監狐假虎威,細著嗓子喝道:“大膽!犯錯還敢頂撞我家娘娘!”狗奴才!

牡丹暗罵,面上波瀾不驚:“只求娘娘指明,若真怠慢娘娘和龍嗣,妾身甘願受罰。”看來不到黃河心不死,齊淑妃看她嘴硬到什麼時候,不疾不徐道:“蘭僖嬪,本宮念你侍奉皇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不妨告訴你,你合歡苑的繡娘大逆不道,不把本宮放在眼裡罷了,竟抗旨不尊,到現在連面都見不到,本宮問你,誰給她這麼大膽子?!”齊妃越急著要人,牡丹越肯定齊家有詐,心裡盤算柳一一應該被送走,懸著的心落下,嘴角微微上揚,抬頭滿眼委屈:“娘娘若為劉繡娘一事責怪妾身,妾身冤枉。”著,她縮成一團,嬌柔跪坐地上,眼圈泛紅,道:“妾身出身卑微,不敢麻煩內務府的公公和姑姑,便趁那日皇上心情好,斗膽提出招個繡娘進宮教妾身女紅,沒想到皇上應了,事後冷靜下來,後悔自己行事莽撞,可皇上金口已開,妾身怎敢隨便反悔。”

“再那繡娘一介平民,怎能與娘娘貴體相提並論,她病了,妾身連忙將她趕走,就怕過了病氣給龍嗣,娘娘卻冤枉妾身怠慢,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柔弱可憐的哀怨神情,配上一張嬌豔欲滴的臉龐,別男人,就連齊淑妃看了都不禁生出三分憐惜。

轉念一瞬,她真切明白,皇上為何夜夜宿在合歡苑。傾城的容貌,軟弱的身姿,嗓音如玉,壓在身下生歡時,必然滋味極佳吧……齊淑妃想到這些,心中妒火越燒越旺,忽然厭惡極了眼前明豔的眸子,低喝一聲

“回宮”,帶著一眾宮人魚貫離開。直到她走遠,牡丹才揉著發麻的雙腿,發顫地站起來。

甬道里。跟在轎攆旁的太監,對著合歡苑的宮牆嘁了聲,明面安慰實則巴結:“娘娘莫氣,依奴才見,那蘭僖嬪不過庸脂俗粉,比不上娘娘清麗高貴。”

“就是就是。”跟在另一邊的宮女附和,

“若瞭解聖意,誰能比得過娘娘您,奴婢方才見了那一院子梨花不覺如何,倒是娘娘一番話醍醐灌頂,思來是聖上以此告誡蘭僖嬪,一介低賤優伶而已。”

“那是自然,別區區一個蘭僖嬪,就是放眼整個後宮,娘娘姿容一等一,娘娘第二,誰敢第一。”你一言我一語馬屁拍到齊淑妃心裡。

面上卻無限委屈:“你們好有什麼用,要皇上好才行,那蘭僖嬪優伶出身如何,能留住皇上的心,豈是你我奈何的?”宮女笑著勸:“娘娘切莫妄自菲薄,您懷著龍嗣,饒是蘭僖嬪狐狸精轉世也比不過皇子分量。”提到皇嗣,齊淑妃的剩下那點不順徹底消散,她想起齊佑出的主意,心思這次讓賤人逃過一劫,下次就沒那麼容易!

回到景陽宮,齊淑妃翻箱倒櫃,找到一件壓箱底的蘇繡裙裳,是前年杜皇后送她,陪皇上開春遊園時穿過,當初皇上還誇漂亮。

她攥著裙子眯了眯眼,叫來貼身伺候宮女,把東西送到內務府,命五內做條一模一樣的。

就在景陽宮算計牡丹的同時,齊佑回都察院著手抓人。傍晚的火燒雲紅遍半個空,厚厚丹紅雲層佔滿際,壓在頭頂,叫人有些喘不過氣。

溫婉蓉抱著颯颯,仰頭出神,心裡莫名不安,以至於身邊多站一個人也沒發現。

“幾片雲有什麼好看?”覃煬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什麼也沒看到,別彆嘴。

溫婉蓉微微一愣,回過神,朝他笑笑:“今兒怎麼這麼早,我以為你又要落鎖前回來。”

“爹爹抱!”颯颯不管不顧插嘴,藕節似的胳膊伸向覃煬。覃煬單手把她接過來,颯颯立馬問:“爹爹,哥哥呢?颯颯好幾沒見哥哥,她們哥哥走了,是不是真的?”英哥兒走後第二,向來只知道好吃的颯颯,突然圍著屋裡找人,找不到後大吵大鬧,哭得淚人兒一樣,誰哄都沒用,一個勁吵著要哥哥。

冬青沒法子,只好哄騙,英哥兒出府給她帶好吃的回來。沒想到颯颯把話記到心裡,當著覃煬的面問出來。

覃煬對溫婉蓉皺皺眉,沉聲問:“誰的?消停兩閒不過?”溫婉蓉心知冬青好意,柔聲勸了幾句,雖然覃煬不高興,好在沒發脾氣。

覃煬最近忙,不是在樞密院議事,就是回府翻兵書,沒工夫計較,吃完飯後窩進書房,直到睡前才回屋。

夜深人靜,整個府邸靜悄悄,兩人相擁而眠,睡得正熟,忽而院門聲響起,又悶又急,格外清晰。

覃煬條件反射清醒過來,下意識坐起,吵醒身邊人。溫婉蓉揉揉眼睛,迷糊問:“起夜嗎?”

“不是。”覃煬應聲,聽了會外面的動靜,摸件外衣披上,轉身拉好被子,道,

“你睡,我出去看看。”溫婉蓉嗯一聲,閉上眼沒多會,就聽見屋門開了又關,緊接著門廊下傳來嘁嘁嘁極話聲,不知講什麼。

再過一會,院門門閂被取下,就聽見一個慌張的聲音:“二,二爺,出事了!”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