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蓉思忖片刻,謹慎道:“前兩天阿蓉收到請帖,包園聽戲,特意說杜夫人、齊夫人還有杜將軍的夫人光湘郡主都去,又說阿蓉出自溫府,不算外人,現如今嫁入名門武將之家,夫君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夫人們難得坐一起聊聊天說說體己話。”

老太太嗯一聲,品口茶:“要拒絕,反而顯得小氣。”

溫婉蓉點頭:“阿蓉思量,也是如此,不過……”

她說到這,稍作停頓,考慮下面的話如何說妥當。

老太太立刻會意:“不過什麼?想到什麼說什麼,在家不必拘束。”

溫婉蓉想了想:“阿蓉去了,便證明覃家入了皇后黨。撇開杜夫人不說,齊夫人是齊臣相的長女,又是齊駙馬家姐,光湘郡主為親王之女,因側室所生才下嫁杜大將軍,覃家與他們之前無瓜葛,是因為覃溫兩家並未結親,就算覃煬和溫伯公勢如水火,外人卻不這麼看。”

老太太手指點點她:“你繼續說。”

溫婉蓉微微嘆息:“祖母,您也知道覃煬性格太烈,他幾次在杜將軍和皇后面前行事張揚,肯定引起不滿,皇后娘娘礙於臉面,一定要他先低頭服軟,但覃煬哪是忍一時之氣的人。”

頓了頓,接著道:“您常教導,剛者易折、柔則長存的道理,阿蓉銘記於心,所以低首俯心的事,只能阿蓉來做,暫時過了彈劾這一關再說。”

“你有這份心就好。”老太太頷首,又問,“這些話,煬兒知道嗎?”

溫婉蓉搖搖頭:“沒敢跟他說,說了他肯定不同意,不是他不懂,他怕我在外面吃虧。”

老太太沉吟半晌:“倒像他的行事作風。”

溫婉蓉起身福禮:“祖母,您說夫妻本應同心。阿蓉只能想到這麼多,能替覃煬做一點是一點,之前是阿蓉不懂事,不該吵架,讓祖母憂心。”

老太太笑起來,叫冬青給她茶杯添水:“知錯就改善莫大焉,過去就過去罷。”

轉頭又對冬青說:“以後少夫人的應酬你跟著去,叫玉芽過來伺候,那小姑娘直性子,不矯情,挺招人喜歡。”

溫婉蓉知道老太太體諒她心思,忙福禮言謝,又把玉芽叫進屋:“快給祖母磕頭謝恩。”

玉芽被說愣了,沒鬧清楚怎麼回事,先跪下去,磕個響頭。

把老太太逗樂了:“哎喲,哎喲,快起來,別嚇著這孩子。”

笑鬧間,溫婉蓉想,就真的原諒覃煬吧,就算不為他,把她當寶,當家人的老太太到哪裡找。

再回屋,冬青和玉芽收拾東西,相互對調住的屋子。

玉芽問溫婉蓉:“夫人,奴婢還能過來玩嗎?”

溫婉蓉摸摸她的劉海:“當然能啊,你得空。有不懂的就過來,多向冬青請教,在祖母身邊要機靈點,看事做事,知道嗎?”

玉芽點點頭。

冬青問溫婉蓉有沒有特別規定,溫婉蓉說沒有,一切按平時起居做事就好。

到了聽戲那天,溫婉蓉特意選了件素雅的裙衫,但髮髻上玉翠鎏金的臥鳳簪和夜明珠項墜精緻又華貴,足以彰顯覃少夫人的身份。

等她進戲園子時,裡面已經傳出笑鬧聲。

有好事的眼尖,招呼她過去:“說曹操曹操到,正提到覃少夫人,就來了。”

溫婉蓉露出一抹淺笑,跟各位相熟的夫人一一寒暄。

關係稍近的,對她的穿著開始評價:“你今兒這簪子不錯,就是衣服素點,一會聽完戲要去布莊看新來的料子,再做兩件衣裳,一道去?”

溫婉蓉笑笑,說好啊,掃了一圈,沒見到杜夫人,也沒見到齊夫人和光湘郡主,就問:“杜夫人她們還沒來?都快開場了。”

對方朝上面努努嘴,用扇子擋住半邊臉,白一眼道:“早就來了,嫌我們太吵。去了包間兒。”

溫婉蓉順著她的視線看上去,二樓包間,坐著三個人,中間穿得最華麗的是杜夫人,左邊梳著凌雲髻,戴金絲八寶珠簪的是光湘郡主,右邊齊夫人大抵出自書香門第,與緊鄰兩位氣質穿著明顯不同,湖藍紗衫配如意釵,頗顯幾分清冷。

杜夫人似乎也看見她,僅僅瞥一眼,視線又回到光湘郡主身上,兩人不知說什麼。

溫婉蓉在樓下,壓根聽不見。

“你要上去跟她們打招呼嗎?”身邊的人拉拉她。“我勸你別自討沒趣,方才你沒來的時候,戲班子拿戲譜問聽什麼,我們點了幾齣,杜夫人說這也聽過,那也聽過,問有沒有新意的,把班主臉都問紅了,合著又不是她們包場,仗著她家溫大人是聖上面前紅人,嘁!”

溫婉蓉把話聽在心裡,沒跟著附和,笑了笑,和身邊人一起坐下,岔開話題:“今兒演什麼?”

對方沒好氣道:“不知道,現在定不下來,也不知樓上幾位想看什麼,我們就坐著喝喝茶,說說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