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溫婉蓉知道,這些話不過表面。

牡丹哭,是哭自己這輩子再也不能見英哥兒,不能聽英哥兒喊一聲“孃親”,明明最親的血緣關係,往後只能陌路。

溫婉蓉發出一聲嘆息,安慰似拍拍牡丹的手:“蘭僖嬪,小月子不易傷心,別哭壞眼睛。”

伺候一旁的小宮女跟著勸:“娘娘,婉宜公主所言極是,您不易動氣。當心身子。”

牡丹除了言謝,說不出,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哭了會,她平復情緒,語氣緩和下來:“臣妾一介優伶出身,身份低賤,不曾想能受公主恩惠,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臣妾,臣妾……”

“你養好身子最重要。”溫婉蓉打斷,淡然一笑。

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

牡丹真正謝意,她懂,但她不需要這種感謝,溫婉蓉打心底希望安安穩穩度過這場劫,別殃及覃家任何人。

至此,齊淑妃扳回一局,起碼達到預期目的。

因為蘭僖嬪受傷又做小月子,不能侍寢,皇上三不五時往景陽宮走一走,享受齊淑妃的服侍。

齊淑妃如今有八皇子傍身,對於綿延子嗣一事,不再擔心,她不提中秋宮宴的是非,和從前一樣,一門心思取悅皇上。

偶爾在宮裡碰見溫婉蓉,態度冷淡,昂首闊步與她擦肩而過,連句寒暄都沒有。

溫婉蓉從中秋宮宴那日後,對齊淑妃再無好感,至於過去閨蜜之情,用覃煬粗話說,當個屁放了。

總之,看見也當沒看見,誰也不理誰。

但凡宮裡有點風吹草動,是是非非,一傳十十傳百。總能傳到仁壽宮。

老嬤嬤送走溫婉蓉,轉頭回正殿,向太后稟報:“太后,老奴方才送婉宜公主到午門,正好碰見齊淑妃從御書房回來,兩人打了個照面,不似從前熱情。”

太后並不意外:“她倆關係遲早交惡。”

嬤嬤揣測太后心意,點頭:“恕老奴直言,齊淑妃到底從小外養抱回府。格局不如嫡出姑娘大氣。”

太后品口桂花茶,淡淡道:“婉宜從小也養在外面,處事為人樣樣比她懂事。依哀家看,淑妃不是格局小,是被皇上寵壞了,恃寵而驕,忘了身份規矩。”

老嬤嬤聽罷沒說話。

太后放下茶杯,提起英哥兒,想到中秋宮宴,很是不滿:“眾目睽睽下叫八皇子罵覃英野種,大概有皇上在場,覃駙馬隱忍沒發,這種不睦君臣關係,挑撥是非的話,一個四五歲孩子懂什麼?都是大人的歪心思!”

老嬤嬤說,八皇子生母已被打入冷宮。

“她叫自作孽!”太后面露慍色,“齊淑妃幾句離間,便親信不已,這種母妃留著何用?教壞皇子,損我蕭氏臉面!”

老嬤嬤不免擔心:“請太后息怒,如今八皇子養在齊淑妃身邊,老奴擔心……”

“擔心有什麼用,既然皇上答應,難不成反悔?”太后嘆氣,“木已成舟,但願齊淑妃能好好教育這個孩子,不然哀家寧可把八皇子丟到行宮,跟著嬤嬤乳孃靜心讀書,也比跟著她們強!”

老嬤嬤抿抿嘴,沒再言語。

轉眼仲秋入深秋,天氣從涼轉寒。

大宗正院按份例給在燕都的皇室宗親準備禦寒必需品,在宮裡碰見定省出宮的溫婉蓉,行禮之餘,透露一嘴,說今年太后特批,給覃世子也備了一份。

溫婉蓉愣了愣,心思這段時間定省,太后從未提及,面上卻對大宗正院的人笑笑,說幾句不疼不癢的應酬話,便告辭離去。

再回覃府,覃煬難得抽空回來吃午飯。

溫婉蓉在飯桌上跟他說起,太后賞英哥兒這事。

覃煬嚼一大口菜,嗯一聲,沒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