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蓉心思這事瞞不住,看一眼趴在床上玩木馬的英哥兒,老實交代:“明天四姑娘要來府上探望孩子。”

覃煬頓時會意,臉色變了變:“老子叫你少管閒事,你不聽!”

溫婉蓉說也不能怪她:“我不是擔心表叔難為表嬸和宋執,宋執腿剛好,你想他再被打一次?”

頓了頓又道:“誰知道這麼寸,冬青去的時候四姑娘和齊佑都走了,卻被半路殺個回馬槍,要不著急回來找我。”

覃煬壓住心頭火,跑到堂屋坐在搖椅上,懶得說話。

溫婉蓉跟出來,拿個杌子坐他旁邊:“你彆氣了,我好心辦壞事,再說宋瑞肯定要告訴齊佑到底發生什麼事,四姑娘是好事的,她來看英哥兒是早晚的事。”

“她晚來,英哥兒傷好,你可以回絕,現在怎麼弄?”覃煬嘖一聲,“你以為老子怕溫四?真惹齊佑注意才麻煩!”

溫婉蓉一愣:“你不是說齊佑沒成氣候嗎?”

“一碼歸一碼,之前說皇后黨期間彈劾老子,現在是英哥兒,能一樣嗎?”覃煬嘴角沉了沉,不爽道,“扯出覃昱,通敵賣國的大罪抓個現行,太后通天也保不了你!”

一番話說得溫婉蓉無言以對。

晚上,她趁英哥兒睡著,跑去西屋榻上,小聲跟覃煬商量:“要不,我明天推了四姑娘,就說孩子要靜養。在祖母那邊歇息。”

覃煬睜開眼,伸手摟住她的腰,挪了挪身子,語氣緩和道:“你看著辦吧。”

“你在怪我?”

“沒怪你。”

“那你悶悶不樂的樣子。”

覃煬起身稍稍用力,一把把溫婉蓉摟到懷裡,嘆氣:“宋執今天下午去樞密院打個照面,聽他意思,齊佑不滿意十三道監察御史的職位。”

溫婉蓉聽出話裡話,抬頭道:“齊臣相是太傅,兩個嫡子不過七品官,先說齊賢,他只喜讀書,不喜官場,若有心,別說翰林院編修,至少四品的國子監祭酒跑不掉。可齊佑……”

她思忖片刻接著說:“官夫人聚會上,我沒聽誰提及他,想來資歷平平。”

覃煬糾正:“他不是資歷差,是歪心思太多。”

“這話怎麼說?”

“宋執那天的話還不清楚嗎?吃喝玩樂和宋瑞半斤八兩,他既不考取功名,又想當官,以為有個金爹就能罩著,白日做夢。”

見溫婉蓉低頭不說話,他又說:“雖然老子瞧不起西伯狗,但他在大理寺卿這個位置上可圈可點,朝野上下不是瞎子,可齊佑有什麼?一個七品官進奉天殿,不是他老子的面子?”

停了停,覃煬收回手臂,換個舒服姿勢,繼續道:“壞也壞在這裡,都察院職權太特殊,皇上明確放權,大事奏裁、小事立斷。齊佑想表功,比西伯狗還立竿見影。”

“尤其,”他聲音倏爾轉低,透出幾分陰冷,“被齊佑發現牡丹的蛛絲馬跡,再和齊妃聯手,後果可想而知。”

最後一句話直擊溫婉蓉心坎,她不害怕嗎?

當然害怕。

所以覃煬發脾氣,她一句辯解,一句回嘴都沒有。

稍晚,溫婉蓉回東屋陪英哥兒,看他熟睡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撫摸孩子的頭,一夜無眠。

她沒睡好,第二天精神也不大好。

去仁壽宮定省時,被太后看出來,說她氣色不好,忙請御醫來瞧。

御醫說不是什麼大問題,開了幾幅安神方子。

太后心疼溫婉蓉,叫她趕緊回去喝藥補眠,別累壞身子。

溫婉蓉太陽穴突突的疼,起身福禮告辭,出宮的路上在心思,回府也別想安睡,估摸四姑娘下午登門拜訪,先得想好推辭,既不得罪人又不能讓她見到英哥兒。

剛出午門,正思忖,倏爾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喚了聲“五妹妹”。

叫得這麼親熱,溫婉蓉不用猜都知道來者何人。

說曹操曹操到。

“四姐姐,可巧。”她出於禮貌地笑笑。打聲招呼。

四姑娘提裙子過來,視線短暫停留在溫婉蓉手上的幾包藥,做做關心的樣子:“五妹妹不舒服?”

溫婉蓉一個念頭在腦中飛快閃過,裝作不經意咳嗽幾聲,加上沒睡好,嗓音略微沙啞,說話軟綿綿:“許是夜裡照顧孩子沒休息好,又受了些風寒,方才在仁壽宮,太后叫御醫來瞧過,說這天氣早晚寒涼,近日後宮病得人不少。”

四姑娘一聽她生病,連忙退後一步,用袖子捂住口鼻,生怕被傳染,語氣裡透出幾分嫌棄之意:“病了就在府邸好生休息。還進什麼宮啊,就屬五妹妹勤快,不怕過病氣給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