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蓉收回思緒,亦步亦趨跟在齊淑妃身後,哪怕到了御書房門口,沒有旨意,她絕不踏進半步。

齊淑妃確實沒有讓她進去的意思,溫婉蓉幫她端了一路的托盤,臨了功勞變成別人的。

她恭恭敬敬守在門外,就聽堂屋的公公細著嗓子拍馬屁:“娘娘,您受累,皇上剛剛還提及您,問今兒您怎麼還沒來!”

齊淑妃笑笑,說要御膳房多熬了一會耽誤了,關於溫婉蓉的到訪隻字未提。

話聽到這裡,溫婉蓉心裡明瞭,齊淑妃不會在皇上面前提及自己,也不會叫她進御書房,她思忖片刻,對同樣守在門口景陽宮的宮女打招呼,說去仁壽宮定省的時辰已到,便轉身走了。

等到仁壽宮,比平時定省時間晚了一刻鐘。

太后知道她一向守時,不免多問一句。

溫婉蓉也沒隱瞞,福禮回稟:“皇祖母,方才孫兒去了景陽宮,給齊娘娘送扇子,您知道她是陪孫兒閨閣一起長大的姑娘,感情自然不一般。”

太后微微頷首,喝口茶,等下文。

溫婉蓉鼻觀口口觀心繼續說:“她雖有皇叔寵愛,可花無百日紅,齊娘娘出身比其他嬪妃差些,事事較真在所難免,說到底擔心別人瞧不起。那把團扇在孫兒這就是把扇子,可在她眼裡,是皇祖母對她的承認和肯定,孫兒斗膽借花獻佛,將皇祖母賜予扇子送她。”

說到這,她故意停了停,見太后臉色微霽,暗暗鬆口氣:“一來不想有人拿她家世背景說事,二來如果一把扇子能換來後宮平和,也算美事。”

太后眼底透出滿意,嘴上倒不在意:“不過一把團扇,改明兒叫織造局多做兩把便是。”

說著,又轉向旁邊的嬤嬤,笑道:“別等明兒,擇日不撞日,你下午傳話給織造局,給婉宜公主單獨訂製一把,叫他們把花樣送到覃府,由她選。”

溫婉蓉立刻起身福禮言謝。

老嬤嬤在一旁跟著笑:“太后,這事傳到保和殿,皇上又該說您獨寵婉宜公主,忘了其他孫兒,不符大統。”

太后故意板起臉:“哀家愛寵誰就寵誰,皇上再來提意見,哀家倒要問問,哪個孫兒像婉宜這般風雨無阻天天到仁壽宮問安,還有誰?”

一席話說得氣氛活絡起來。

溫婉蓉低頭,起身跪到太后腳邊,有模有樣的捶腿,笑得不好意思:“皇祖母,孫兒最閒,能力有限,只能多花時間陪伴身側,以敬孝道,其他皇妹皇弟要麼年紀尚幼,要麼遠嫁和親,為維持兩國關係盡心盡力。皇叔說得是,孫兒不該得獨寵。”

“你們聽聽,聽聽,就屬我婉宜最懂事。”太后笑著把溫婉蓉拉起來,拍拍手,“你不用理會她們說什麼,有皇祖母在的一天,就寵你一天。”

溫婉蓉低頭淺笑,撒嬌似的喚聲“皇祖母”。

太后把她摟在懷裡,像哄孩子似的,一邊拍一邊搖,感嘆道:“你別記恨你皇叔,他把你外養在溫家也是不得已,現在回來了,定不會讓你委屈半分。”

溫婉蓉虛靠在太后肩膀上,輕嗯一聲,卻想,太后還有皇上該早點認她回去,早在被杜夫人欺壓抬不起頭的時候,早在她去疆戎之前,最次讓她和覃煬是對等明媒正娶的關係,大概就不會經歷那麼多事,誰也不敢輕易欺負她了。

然後又想,如果恢復皇女身份,她的第一個孩子現在已經滿地跑,覃煬後來對她好,一大部分原因出於對此事愧疚吧。

她不知該埋怨蕭氏一族,還是埋怨覃煬的蠻橫專制。

溫婉蓉暗暗嘆氣,她苦是盡了,甘來沒來,亦未可知。

因為下午織造局要上門拜訪,太后見快到午時,便催她趕緊回去,大人要吃飯,孩子也要吃飯。

溫婉蓉說了幾句體己話,起身告辭。

宮門外,覃府的馬車變了停車地方,停靠在一個樹蔭下,溫婉蓉以為車伕怕曬,沒在意,鑽進去的一瞬,愣了愣。

“你怎麼在車上?這個時間不應該在樞密院嗎?”

對方一口氣灌了兩杯茶,朝她招招手,又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過去坐:“老子臨時被叫到御書房,出來看見你馬車沒走,就上來等你一起回府。”

溫婉蓉坐過去,心裡挺驚喜,笑道:“早知你要進宮,我就早點從仁壽宮出來,免得你等。”

覃煬異常反態:“還好,沒等多久。”

溫婉蓉奇怪:“你以前不是最煩等人嗎?”

覃煬厚臉皮,不承認:“那是對別人,對你能一樣嗎?”

溫婉蓉不吃這套:“我們剛認識那會,你有事沒事吼我,不就是嫌我動作慢?”

覃煬大喇喇往地上麻席一躺:“過去的事,提它幹嗎。”

溫婉蓉不依:“過去的事,你說不提就不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