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溫婉蓉和覃煬的筷子都停了停。

覃煬沒吭聲,接著吃飯。

溫婉蓉怕傷孩子的心,柔聲道:“英哥兒這麼乖,怎會不要,我們先吃飯,吃完趁天亮,叫叔父帶你到後園去抓知了。”

英哥兒“嗯”一聲,低頭繼續吃,沒再問東問西。

晚上,送颯颯和英哥兒回去後,溫婉蓉在堂屋乘涼時,對覃煬嘆氣:“英哥兒年紀才多大,你們以為小孩子什麼都不懂,其實小心思什麼都明白。”

覃煬躺在搖椅上來回搖晃,嘖一聲,不耐煩:“懂有屁用,他孃老子就是不要他,有些事早看清早好。”

溫婉蓉用團扇拍他:“這是叔父說的話嗎?你要他看清什麼?祖母就怕孩子跟一屋子丫鬟長大沒出息,才交給你,你倒好,盡說沒用的。”

覃煬閉著眼,哼一聲:“我說有用的,就是找到覃昱,趕緊把兒子接走,帶著牡丹,愛死哪死哪,別整天禍禍老子。”

溫婉蓉白他一眼:“是,不是你兒子,當然不上心。”

覃煬又哼一聲:“老子兒子,說爹孃不要的屁話,叫皮癢。”

溫婉蓉罵他只知道簡單粗暴:“你沒揍英哥兒,他是不是該感恩戴德啊?”

覃煬睜開眼,斜眼瞧著她:“諷刺老子?”

“怎敢。”

“那什麼意思,老子說錯了?”

“沒錯。”

“沒錯,你什麼表情?我叫覃昱把他兒子接走,不對?”

溫婉蓉被他攪煩了:“對,對,都對,你就不能對英哥兒有點好臉,他是你親侄子,不是外人,覃昱真不回來,英哥兒肯定你教,祖母絕不會把孩子還給牡丹!”

覃煬心知肚明,可他也煩,一方面樞密院的擴疆計劃統籌,今天修,明天修,後天修;一方面宋執天天嚷著要他快點找到覃昱,就怕被大理寺抓到把柄。

人在炭火兩頭烤的滋味,逼得他天天想罵人。

最終,他對溫婉蓉擺擺手,煩躁道:“行了行了,知道了,等英哥兒大點再說,我每天忙的要死,哪裡有時間教他。”

話題就此打住。

但溫婉蓉旁敲側擊提醒,叫他對英哥兒態度好點,是小孩子又不是軍營計程車兵。

覃煬滿口答應,沒把話全放心上,但對英哥兒多了幾分笑臉。

轉眼三伏天結束,太后從靈陀寺避暑回宮,溫婉蓉傷已痊癒,又開始天天去仁壽宮定省的日子。

覃煬擔心覃昱發瘋,大白天也不消停,暗地裡加派府上會武的家丁一路保護。

溫婉蓉倒釋懷,也許是那天英哥兒一句“爹孃都不要我”鑽進她柔軟的心底,她當了母親的人,見不得任何孩子難過。

如果碰到覃昱,她想問問他,是不是真不打算見英哥兒,一輩子傾注在復仇的漩渦中,直到蕭氏一族覆滅?

如果是。

這場復仇需要多久?

五年?十年?

讓英哥兒無休止的等下去,眼睜睜看著自己表親都有父母疼愛,他卻只有曾祖母、叔父和嬸孃,對英哥兒公平嗎?

溫婉蓉一想到這些,心中免不了替孩子抱不平,所以平時兩個孩子在一起,她一碗水端平,颯颯有的,英哥兒同一份。

不知英哥兒天生性子使然,還是小傢伙整天沉浸在被拋棄的哀傷中,話語比同齡孩子少。

只有和溫婉蓉單獨相處,或和老太太單獨相處,才會展露出童真和調皮的一面。

溫婉蓉除了原則和規矩,極少說英哥兒不是,有時偷偷帶他一人出去逛街吃東西,買玩具,久而久之,英哥兒對她依賴越來越重。

英哥兒畢竟能走能跳,經常自己一個人從老太太的院子跑到溫婉蓉的院子,一進院門,走到遊廊裡,就“嬸孃,嬸孃”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