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的偏殿。

大明天子天啟皇帝興致勃勃地在做著木匠活,內廷第一人的魏忠賢魏公公猶如小工般忙前忙後,打著下手幫著遞這遞那。

終於最後一塊榫卯接上,天啟皇帝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放下手裡的工具,後退幾步,極為高興地欣賞著面前的成品。

這是一張床,但這張床和普通的床不一樣,並不像架子床那般高大,也沒有宮中其他床榻精美。說起來反而和兩個拼湊起來的矮桌有些類似,下面有六隻床腳,上面的床板左右可以移動,擺在那邊穩穩當當。

“魏伴伴,朕的手藝如何?”天啟皇帝左右看看笑著對魏忠賢問。

“皇爺的手藝著實沒得說,這個床普天之下也就皇爺能造出來,奴婢以為皇爺技藝比古之魯班絲毫不為過,甚有勝之。”魏忠賢在一旁豎起大拇指大拍馬屁,口中更是嘖嘖有聲,繞著這張床左看看右瞧瞧,感嘆不已。

“哈哈哈,朕哪裡比得上古之公輸,只是突發奇想試製罷了,倒沒還真做成了。”天啟皇帝大笑,心情很是不錯,他這話倒也沒說錯,前幾日他在擺弄木工的時候突然想到一個法子,越琢磨越覺得可以一試。就這樣,讓人找來木料,忙活了兩日終於把想做的東西給做出來了。

“奴婢倒不覺得,魯班奴婢沒見過,可皇爺的手藝奴婢可是瞧得清清楚楚,這床看起來不起眼,可卻是天下第一張有此用的床,如魯班能制,為何千年都不見有此物,卻偏偏在皇爺手中誕生?這足以可見皇爺之能已超魯班。”魏忠賢笑呵呵地繼續拍馬屁。

天啟皇帝聽了更高興了,不過嘴上還是謙虛幾句。

但魏忠賢哪裡不懂天啟皇帝心中的想法,這麼多年下來,他早就對天啟的性格摸得了如指掌了,當即又道:“皇爺所制的這張床可不簡單,這床精巧別緻,更重要的是可以摺疊後一人輕易就能搬走。無論家用、出遊,都便利的很。另外奴婢覺得,如在軍中也有其作用,畢竟行軍打仗不便,有了這床就不一樣了,如此看來,皇爺所制之物也能軍用。皇爺仁慈,關愛軍中將士,特意為軍中研製此物,奴婢替大明百萬將士謝皇爺之德……。”說著,魏忠賢直接朝著天啟皇帝跪了下去,還磕起了頭。

“你呀你,就知道說好話逗朕開心。”天啟皇帝樂不可支,指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魏忠賢連連搖頭。

不過他雖然這麼說,臉上的笑容卻更甚,這人嘛都是愛聽好話的,哪怕天啟皇帝心裡明白魏忠賢這些話只是奉承自己,但關鍵聽得舒心呀。

另外,魏忠賢剛才說的也沒錯,他設計的摺疊床用處的確很大,相比普通的床更便與攜帶和使用。雖然舒適肯定不如架子床這些傳統床的,但在野外使用卻非常有實用性。

就算是在軍中,行軍過程中也可以攜帶,到了紮營的時候再把它取來展開,不需費什麼力氣就能成為一張可以睡覺的床。不過天啟皇帝也不是什麼不懂,在軍隊中這樣的床派得上用處不錯,卻不是普通士兵能用的,充其量也就是將領什麼的才有可能用的上,再加上一旦戰事緊張,哪裡顧得上這些,通常直接打地鋪,隨便一躺休息,誰又會特意弄張床來呢?

這點天啟皇帝也想到了,這張床作用是有,可要像魏忠賢那樣吹的天花亂墜也不至於,這點他還是清楚的。

“魏伴伴既然喜歡,這床朕就賞給你了。”

“謝皇爺賞賜……。”魏忠賢大喜,連忙又沖天啟皇帝磕頭,見他磕個沒完,天啟擺擺手讓他起來,等會走的時候就把這床帶走就是。

忙活了半天,天啟也有些累了,拿毛巾擦了汗,端起茶水喝著,順便問了問魏忠賢一些政事。

魏忠賢在一旁伺候著,對於天啟皇帝的詢問對答如流,這讓天啟皇帝很是滿意。不過,當問道財政問題時,聽完魏忠賢的回答後,天啟皇帝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大明的財政一直吃緊,這是歷來就有的問題。整個大明二百多年,也就是張居正任首輔的時候進行改革,從而扭轉了財政問題,使得大明國庫充裕起來。

但張居正死後,新政隨後不了了之,沒多久財政就又開始吃緊了,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當初的萬曆皇帝採取了從宮中派遣礦監、稅監至地方的手段,從而利用太監來收稅,以減緩財政問題。

雖然這個做法效果不錯,的確大大緩解了面臨的財政問題,可萬曆這麼做實質上影響到了文官集團和地方士紳的利益,從而被稱為“與民爭利”。

因為這個事,萬曆皇帝和文官集團一直有矛盾,文官集團幾次三番要求萬曆皇帝取消礦監、稅監,可萬曆皇帝怎麼可能放棄?嘴上雖然答應,實際上卻一直拖延,直到萬曆駕崩,這個制度才徹底廢除。

泰昌皇帝登基後,直接就把礦監、稅監給取消了,引得朝堂上下一片叫好。可問題在於取消了礦監、稅監後,大明朝廷的財政頓時一落千丈,這道理很簡單,原本大明的稅收比例就低,尤其是商稅更低,再加上文官集團和地方士紳集團的利益勾結,免稅、偷稅、逃稅的情況比比皆是。

以前因為有礦監、稅監在,這些稅還能收得上來,可現在這個制度已經取消了,自然稅也沒了。一進一出就是好大一筆數額,財政不吃緊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