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朱慎錐從來就不會相信義軍的底線,前面說了義軍大部分都是可憐人,可天下還有一句話就是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尤其是義軍中領頭的更是如此,他們在起事之初或者想法很是樸素,可隨著起事成功,實力越來越強,這些人早就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樣了,人性中的惡的一面隨著時間的推移暴露無遺,許多人什麼事都能幹的出來,更毫無底線。

就像現在,他們肯花大價錢從自己這裡購買糧食,那是因為他們搞不到糧食沒辦法才這麼幹的。手裡的金銀再多,沒糧食就無法生存下去,別說朱慎錐開價十倍了,哪怕開再高的價格也只能咬牙買下。

可如果因為這樣覺得義軍好說話就打錯特錯,朱慎錐相信一旦義軍有能力直接從自己手裡奪取糧食的話,他們會毫不遲疑這麼幹。也許前一天大家還笑嘻嘻的是朋友,後一日義軍的頭領就能毫不遲疑地看下你的腦袋,然後把你的東西全部收為己有,這樣事又不是沒有發生過,從這點來說義軍是不可信的。

雙方合作僅僅只是各得所需,一旦平衡打破,或者一方佔據絕對上風的時候,情況就徹底不一樣了。用一句簡單的話來說,以虎謀皮更為貼切,現在的朱慎錐看中的是對方手中的財物,而對方看重的是恆通能夠弄來糧食的渠道和能力,所以這種合作根本不可能長久。

不過從一開始朱慎錐就沒想過和義軍長期合作,就算合作也是短時間合作而已。

義軍說白了就是一股流寇,他們根本沒有穩固的根據地,到處流竄破壞力極強,又不從事生產,很難成氣候。所以義軍對恆通的承諾根本就沒太多意義,短時間的合作也就罷了,長久合作根本就沒這個基礎。

當然,朱慎錐也不是綿羊,他有著足夠的底氣,就算義軍翻臉,哪怕暫時吃了一點虧,朱慎錐也有能力把這個虧再討回來。

其實除去亢有福所說的原因外,朱慎錐之所以同意和義軍交易還有另一層打算。

這層打算他沒有告訴亢有福,雖然亢有福是朱慎錐的親信,更是幫他執掌恆通的大掌櫃,不過對於手下人的使用朱慎錐是涇渭分明的,亢有福負責的僅僅只是大明這邊的恆通業務,並不負責其他。

就連草原的貿易雖然最初亢有福有過接觸,可隨著朱慎錐在草原的根基穩固後就把恆通和草原貿易一分為二,從而把草原那邊的事從恆通主體中剝離了出來,亢有福就很少接觸草原那邊了,單獨交由其他人負責。

也就是說,恆通現在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在大明,一部分在蒙古。

大明這邊是亢有福為主導,蒙古那邊交由別人負責。

大明的恆通是主體,蒙古那邊是分支,可分支卻具有相當的獨立性,亢有福除去協助外不直接對蒙古那邊進行管理,所以許多其他事亢有福並不清楚,這樣做的目的不僅是加強恆通從上至下的管理結構,也是一種用人的技巧,更能確保朱慎錐對恆通的絕對掌控。

“王嘉胤?高迎祥?寧鄉?石樓?”

思索著這兩人的名字,又想到了亢有福所說的話,朱慎錐突然間笑了起來。

這兩股義軍現在鬧的山西西邊很是兇猛,而且現在義軍又要和恆通合作,正希望透過恆通用金銀來換糧食,這或許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這件事如果做好了,朱慎錐或者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做另一件事,而這另一件事是他早就想做卻一直都沒做成的。

眼中精光頓時一閃,朱慎錐很快就下定了決心,他當即喊來僕人,讓老僕去請一個人過府,老僕應聲匆匆而去,不到一個時辰後,朱求杞就到了府中。

幾年過去,朱求杞早就不是當年的落魄樣,現在的朱求杞在宗室中也算得上一號人物了。

跟著朱慎錐,朱敏灃、朱敏汌和朱求杞這叔侄三人已有了不小的產業,其中僅僅是靠著恆通的採買和貿易中分一杯羹,就讓他們身價大增。

日子好過,家產也豐厚了起來,這叔侄三人對朱慎錐的感激自然不用多言,他們三人早就對朱慎錐惟命是從,是朱慎錐在平陽宗室中的鐵桿,也是能夠信任的。

不過相比朱敏灃和朱敏汌兩兄弟,朱求杞的膽子要更大些,而且朱求杞這人很是聰明,這些年來隱隱已察覺到了朱慎錐的一些事,但他從來沒對外人說過半句,就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沒告訴過,一直把這些藏著心底,有幾次還在朱慎錐面前暗中表示自己願意跟著朱慎錐“幹大事”,哪怕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辭的決心。